秦解语抱着孩子坐在明云裳的房间前,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当明云裳重重的关上门窗的时候,他原本晶亮的眼神顿感时便暗了下来,他抬眸望了一眼窗外还在飘洒的雨珠,心里一时间竟也有了一丝烦忧。
    他不怕寒冰雨雪,孩子却是怕的,他想了想,终是选择回到了他的房间。
    孩子早已睡着,红红的脸蛋看起来可爱无比,许是在做美梦,此时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小手指头伸了一只含在嘴里。
    秦解语将孩子放好后便静静的坐在床前,正在此时,屋外响起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他的眸光微转,看了一眼孩子,然后推开窗户一个纵身便跃了出去。
    他的轻功极佳,不到片刻便已跃出了数里远,终于在一处茅屋前停了下来,茅屋里透出一抹淡淡的油灯光华,他推门而进,屋子里站着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见他进来,忙朝他行了一个礼。
    “什么事?”秦解语的声音一片冰冷。
    左边的男子轻声道:“护法,公主问你如今事情进展的如何?”
    “一切顺利。”秦解语淡淡的道。
    右边的男了看了他一眼后道:“属下知道护法的本事,但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每次公主问起,护法总说一切顺利,这一次若是还是以这四个词回复公主的话,她怕是会不高兴。”
    “不高兴?”秦解语的眼睛一横道:“她若是不高兴自己过来处理这件事情便好,又何必从我的嘴里来打听这些事情。”
    左边的男子轻叹道:“护法不用动气,你也知公主的性子,她自是想来,只是……”
    右边的男子看了他一眼,他便将话咽了下去。
    秦解语看了两人一眼,眼里寒茫深重,他看着两人道:“公主要的是结果,我要的也是结果,你们这一次回去告诉公主,曾经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要忘记了。”
    两人愣了一下,知道他的性子素来不好,也不敢多问,只是终是觉得这样没有办法交差,左边的男子又轻声道:“护法的话我们自会传给公主,但是护法这边也得快一些了。”
    秦解语眉头微皱道:“快一些,什么快一些?”
    “自然是多费些心力教少主的武功,快些将她身体里的封印全部解开,快些回到家里来。”右边的男子答道。
    秦解语冷冷的道:“这话我怎么听怎么好笑,公主当年自己将她抛下,这会火急火燎什么,觉得她成了左相有利用价值呢?你们帮我问问公主,这些年来,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若真是亲娘的话,又岂会只想女儿的利用价值也不问她是否身在险境!”
    两人再次对视,秦解语的眸光更冷了几分,然后轻哼一声道:“你们回去再告诉公主,我只负责少主的安全,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少主身上的封印是公主自己封的,要解那封印,让她自己来,我无能为力。我当初答应过来只应承了这件事情,所以若是让我回答除了平安无事和一切顺利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话好回答了,而超过这任务之外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做。”
    他的话一说完,人便掀帘而出,任由寒风吹灭了那本不太明亮的油灯。
    两人互看一眼,左边的人问道:“如今可如何是好?”
    “护法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是这副样子,最近又一直守在少主的身边,心自是向着少主的。”右边的人叹了口气道:“我们是谁也得罪不起,不如这样好了,就把今夜护法的话原话全部转告公主,公主想要如何决断是她的事情。”
    “也只能如此了。”左边的人叹了一口气道。
    第二日一大早,县衙里就一片热闹,那间硕大的大厅里,坐满了各路商贾,他们中间有做玉石生意的,也有茶叶的,还有良田万倾的大地主。
    县令王大志坐在右首的首位,只是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坐在他下首的朱老爷道:“大人,小的听说这赈灾的银子不见了,左相该不会是想让我们筹银子吧?”
    王大志的三角眼微抬,看了朱老爷道:“朱老爷是我们清源县的首富,家里有的是银子,体恤百姓,想要解左相大人的燃眉之急本官又岂会拦着朱老爷。”
    朱老爷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做的小本买卖,又哪里来的银子去这么大的空虚,再说了,这事本是左相的事情,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场雪下来,我也是灾民啊,每年到年前的这段日子,本是玉石的旺季,一年下来全指望这几个月活了,如今大雪封路,玉石也运不出去,店里也没有生意,我各路生意都受了阻,又哪来的银子去帮左相解燃眉之急。”
    王大志的眉毛扬了扬道:“朱老爷说的甚对。”
    朱老爷又看了王大志一眼后道:“这些话是我对大人说的体已话,我听说昨日里左相捆了大人,然后将路老也一并捆了起来,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王大志一想到昨日的事情就窝火,刚要说话,却听得四周都静了下来,那些商贾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当即黑了一张脸道:“本官昨日是被谨相给捆了,不过却是她亲自给本官松的绑,其中的缘由,本官也就不细说了,但是有一句话却还得说,也不知道各位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路老是何等人,这样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敢把他怎么样?”
    “若真如大人所言,为何路老昨夜没有出县衙?”人群里有人问道。
    王大志的眸光微微一冷后道:“昨日里路老不小心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路老年纪又大了,这雪天路又滑的很,不放心让人把路老抬回家,本官便留路老在县衙里住一晚上而已。”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人群里又传来一记声音:“我就说谨相不过是个破落户书生出生,怕是连大世面都没有见过,又哪来的本事敢捆路老!”
    王大志扭头一看,却见说话的是东首的一位白净微须的中年男子,那人名唤何进,是清源县最大财主,他有个妹子在宫里做妃子,他平素在乡里那也是横行霸道的人物,别看他的样子长的斯文,平日里却是无恶不做,基本上清源县里所有的坏事,都有他的一份,强抢人妻,强抢人地等所有的坏事几乎是全部做尽的。
    王大志笑道:“何先生的话说的极有道理,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个穷书生而已,又哪里有什么真本事,今日里只要我们大家一条心,就不信连一个弱质书生都对付不了。”
    何进的眼睛微微一眯道:“我原本还在担心来着,今日里听到王大人这一席话,我的心里也就安定了,总之,今日里不管谨夜风那毛头小子说什么,我们总归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她能拿我们怎么办!”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立马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朱老爷的性子平稳一些,听到众人的话后道:“不管怎么说,今日里都是她把我们请来的,她如今必竟是一朝之相,有些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得做做,我昨日里和其它几位掌柜的也商议过了,这赈灾的银子嘛,我们是断断拿不出来,但是这总归是一方的灾难,我们也得表示一二,百八十两的银子还是要拿的。”
    何进看了他一眼后道:“真没料到朱掌柜也是个软骨头!”
    朱掌柜笑道:“这些年来每次遇到事情,哪家不得出一点,就算是要把谨相的面子全部给驳了,至少面上的事情还得做做。”
    何进的眼里有些不屑,却又看着王大志道:“王大人怎么看?”
    “朱先生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王大志淡淡的道:“不过朱先生也担心太多了,谨夜风昨日里得罪了路老,他的官途怕是不会保,如果不是看在她是皇差的份上,怕是更不用对她客气。”
    “王大人果然有霸气。”何进赞道:“我支持王大人,如今我们都坐在这里,但是大伙得把意见统一了,一会谨夜风来了,我们最多意思意思的给一点银子,我倒想看看她能把我们怎么样,难不成还想让我们来填那个空缺?”
    众人闻言忙附和点头。
    明云裳就站在屋外将众人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她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寒气,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为何这个清源县会成重灾区了,这里全被这些个贪赃枉法的东西把控着,这里的老百姓能有好日子过才怪!她也总算明白为何昨日里那些百姓只是看着她收拾王大志,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说话了。
    郁梦离站在她的身侧道:“如今可准备好呢?”
    明云裳的嘴角一勾,便一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她一进去便放声大哭,那哭声之惨烈实在是让人动情,屋子里的人倒有多数是不认识她的,见她这样哭着进来,一时间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大志看到她的样子也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见过左相!”说罢,他又行了一个大礼。
    其它的人一听到他的话齐刷刷的全拜了下去,明云裳却只顾着哭,一直不说话,然后一屁股坐上了主座之上,她坐定之后,哭声也更响了。
    众人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虽然大家没有将她将放在眼里,但是她的官位放在那里,倒也没有人敢起身。
    众人原本以为她只是哭哭就算了,没料到她这一哭就像是梅雨时节的雨,一时半会竟是停不下来,在那里一哭便是大半个时辰,这里虽然比不得昨日的公堂寒冷,但是却也不暖和。其它的人尚且受不了,王大志昨日里跪了那么长的时间,今日又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跪,他数次忍不住出声叫明云裳,都被秦解语给瞪了回去,而明云裳则直接装聋,当做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
    哭这件事情对一般的人而言是极累的活,可是对明云裳而言却是小菜一碟,她掌握了一系列的法子可以将哭的功耗降到最低,她若是想哭,就是哭上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王大志见唤她没有反应,这样再跪下去也不是个事,忙对戴着斗蓬的郁梦离道:“世子,你劝劝谨相,莫哭坏了身子。再说了,我们也想知道是何事让谨相如此伤心。”
    郁梦离轻叹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他说一句话喘三喘,然后一句话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咳嗽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却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仲秋在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揉着背。
    王大志暗骂倒霉,今日里都摊上了些什么人,竟都是这样的货色,他忍不住又道:“世子可否容下官先起来,下官的身子也不太好。”
    郁梦离只咳嗽不理他,仲秋在他的身后道:“王大人的身子不好能不好过世子,世子病的那么厉害尚挂念那些贫苦百姓不远千里前来赈灾,这一路受的苦不比王大人多?让王大人跪一会王大人就觉得累了不成?还是没将世子和谨相放在眼里?”
    王大志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明云裳他是没放在眼里的,可是郁梦离终是兰陵王府的世子,兰陵王府之势,他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郁梦离算了算看众人也跪了约一个时辰了,这才手微微抬了抬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松了一大口气,今日里两人一个痛哭不停一个咳不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来赈灾的人,众人的心里不禁有些烦躁。
    何进平日里脾气最是暴躁,看到明云裳一个大老爷们偏偏像一个娘们一样的模样,心里倒对她更加看不起些,当下怒道:“不知谨相有何伤心事,竟一直在此痛哭?”
    明云裳只是抹泪并不理他,却扭头问王大志:“哪里来的狗叫?”
    王大志昨日里听她说他的姨太是狗,已大概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何进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当下只是低头不语。
    那边郁梦离终是不咳了,轻声道:“左相莫不是太过思念你养的那条金毛狗,所以听岔了,这是人在说话。”说罢,他又咳了起来。
    明云裳轻声道:“我说了,怎么那么像狗叫。”
    何进何曾被人如此奚落,早已气的满脸通红。
    明云裳看了一眼坐在四周的商贾,这才似回过神来道:“抱歉啊各位,本相养了多年的金毛狗今日一早死了,我伤心过度,唉,它一顿要吃四根肉骨头,赈灾的银子也丢了,我实在是养不起了!今日一早将它宰了给各位做一顿全狗宴,只是他死的惨状,我又实在是不忍心吃了他,只得让人拉下去埋了。在众位面前失态了,还请各位见谅。”
    她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一头黑线,这是什么跟什么?
    说罢,她施了一个礼,其它的人只得还礼,只是她的官位太高,她行的常礼,众人得用跪礼来回,她见众人跪下又后道:“众位大人不必多礼。”说罢又是一礼,那些人有一半站起来了,看到这种情况只得又跪了上去。
    明云裳笑道:“免礼,免礼!今日里我请王大人将众位请过来吃宴席的主要原因是昨日王大人对我说,如今清源县里大家都很难,各位乡绅们急国之所急,早已为国尽了许多的力,还有不少乡绅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捐了出来,如今只能和城里的百姓一般在大街上排队喝稀粥,本相替清源县的百姓谢过众位!”
    说罢,她又是一礼,众人只得又跪下去还礼。
    王大志心里却在想,我什么时候对她说过这些话呢?
    明云裳让众人起来后道:“本相这一次是奉诣赈灾,原本带了些银子过来,不料却在这里遇到山匪,然后将银子全部都抢走了,狗宴又有些于心不忍,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好在随从们都京城里带了一些食物过来,要不然今日里都没有办法请各位吃席了。”
    她说罢,轻拍了一下巴掌,莫扬便捧了一大推又冷又硬的饼子过来,走到坐前一人分发一个。
    众乡绅听到她这一席话,心里倒有许多猜测,他们本是王大志找来的,此时明云裳这么一说便变成了明云裳把这些人叫来的一样,请他们吃席竟然是请他们吃饼,看来她也真是没银子了,竟是连这么寒酸的事情也做的出来了。而她方才哭狗的事情,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当他们看到那些饼子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有些白了,如果是正常的大饼的话,他们也许会因为明云裳的面子而将那饼子吃了,可是那饼子一个个又冷又硬,看起来简直就不能吃,最重要的是,若是细细一看,有的上面似乎还有些长霉,如今这天寒地冻的,饼子要长霉那得捂多长的时间?有的还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惨不忍睹,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能吃吗?顿时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一个人动手。
    明云裳看到众人的表情,心里冷笑,他们此时一吃,一会准让他们后悔的想哭。
    明云裳微笑道:“这些饼干都是我这个侍卫珍藏的,原本是要请这里的百姓吃的,可是看到众位如此面黄肌瘦,如此为国担忧,我才改变了主意,各位请,不必客气。”
    她笑的很温和,郁梦离的眸光也很淡定,秦解语的眼里却满是怒火,这饼子全是他的,他早前听说这么饥荒,出门的时候买了一马车的饼子命人带着,被安静波打劫的时候饼子被土匪弄洒在地上,他将饼子全部捡了起来后装好。所以如今那些饼子倒有一半沾满了泥污,只是这些饼子都是他的最爱,今日一早被明云裳抢走,心里尤不开心。
    那些人看着那些饼,又哪里能吃的下去,何进看也不看将饼子扔到一边后冷冷的道:“谨相爱国爱民,草民甚是佩服,只是这饼子还是留给城里的灾民吃,我们比起他们还是要好一点,虽然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但是我娘一直告戒我,别人的东西不能吃。”
    他这一扔扔的重了点,将饼子掉在了地上,顿时如石头砸了下来,那些商贾们轻轻摇头,秦解语的脸色却变的有些难看了。
    明云掌感叹道:“何掌柜是乡里出了名的大孝子,成年之后就将父线积攒下来的祖业全部继承了过来,平日里用心打点,当真是极为难得。只是我看何掌柜看起来也瘦弱的很,又哪里经得起三日的饥饿,不如先将这饼子吃了,若是饿坏了,怕是你娘亲也得担心,还得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回到京城之后,我也不好向何妃娘娘交待。”
    何进看了明云掌一眼,从她简短的几句话里,他已经知道明云裳知道他是谁了,心里不禁又多了几分得意,看着她有些谦卑的眼神,他更加没将她放在眼里,当下头一扬,眼里满是不屑的道:“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了,我现在肚子不饿,不信你可剖开来看看……”
    他原本还有几句话要说的,只是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些一阵寒茫闪过,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痛,他一低头,便看到他的腹部被人剖开,肠子流了一地,鲜血四处溢开,顿时眼睛里满是惊恐,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秦解语的剑在他的胃部一挑,然后便将他的胃给挑了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再一剑把胃给剖开,便见到里面满是粘粘的东西,里面赫然全部都是未消化的肉。
    明云裳的心理素质本来算是极好的,此时看到秦解语的举动,再看到那满地的鲜血和流了一地的肠子,也不禁觉得恶心的要命,差点没吐出来。
    秦解语却是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只淡淡的道:“相爷,他撒谎,他的胃里全是肉,这几日一直大吃大喝,喝的可不是什么沮粥。”他说罢,将何进扔在地上的饼子给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然后咬了一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一番变故让满屋子的人都吓的不轻,若是小事这些人尚能出言指责,可是遇到这样动手就杀人的事情,一个个全成脓包了,大气也没有人敢出一口。再看到秦解语的模样,他们只觉得他就是地狱里勾魂的恶鬼。
    明云裳问道:“你有求证的精神实在是值得嘉奖,但是这一次也不太过了些。”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对其它的人道:“我这个家仆素来是极为较真,他只要听到他不相信的话都会求证一番,让各位受惊了,来人啦,还不快将尸体抬下去!”
    她的话一才落,早有人将尸体给抬下去,连秦解语挑出的胃也一并收拾干净了,众人看到这副架式,胆小一点的已吓的尿了裤子,胆大一点的也已经吓的腿发抖了。
    明云裳看了众人一眼后长叹道:“这只红毛大狗也死了,大家要不要改吃全狗宴?”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这些人精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方才说杀了金毛大狗,莫不是杀了路老?而何进今日穿的是一件暗红的袄子,就被她说成是红毛大狗……
    一念及此,倒有多数人吓的腿抖的更厉害了,谁敢吃人肉?
    朱老爷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当下便道:“相爷的美意草民我心领了,狗宴就不吃了,我家里还有一些事情,我就先行回去了。”
    他的话一说完,倒有半数起身告了退。
    明云裳微笑道:“今日里让众位乡绅受了惊是本相的不是,只是我们今日的大事还没有谈,各位乡绅这般匆匆离开多少不太合适,等我们把话说完了再走也不迟。”
    朱老爷看了一眼王大志,眼里顿时满是恨意,他们原本是不愿意来的,是王大志一直在他们的耳边鼓吹说明云裳就是一个软脚虾,是极好对付的,只要大家一条心,就能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给拉下来。
    可是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明云裳,前一刻还在为死了一条狗哭的要死要活,下一刻就直接让人拿刀砍人,还将肚子给剖了,这简直就是个恶魔,是个手段狠毒到极致的人!
    他们暗骂王大志一定是被她给收买了,所以才会把他们全部给诓来,若是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她给劈了,他们本来想强行离开,一转身便看到秦解语就站在唯一的门口处,手里正抱着一个又冷又硬的饼子在啃,他的剑还未回鞘,此时剑尖上还滴着鲜血。
    他们一时间又哪里敢动一步,顿时都站在那里,他们这伙人平素都以何进为首,而明云裳明知道何进的家世,居然还敢动手砍人,这样的胆识又岂是一个寒门的状元郎能有的?虽然不知道她仗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手段他们实在是消受不起。
    他们到此时终于明白那些传闻实在是害死人,明云裳能做到相位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王大志也早已吓傻了,若说昨日秦解主踢死他的姨太是个意外的话,那么今日的事情就无论如何也不是意外了,这个杀人的少年必定是在明云裳的授意下做也这件事情的,他想通这一层之后,心里顿时吓的不轻,心也乱跳了起来。
    郁梦离也知道明云裳今日里必定有所备,但是没料到她一出手意就是这样的狠手,这手段虽然血腥,但是不得不说,是极好的法子,他依旧轻声咳嗽着,并不说话。
    明云裳微笑道:“各位乡绅方才看到那件事情想来是有些害怕的,只是各位大人也不必太过吃惊,这一切都是王大人的主意。昨夜里王大人漏夜前来告诉本相,说我们清源县的各位乡绅都是极好的,只是有极个别性子不太好,仗着家里有些底子,就喜欢胡作非为,这一次雪灾来临,不但不为国分忧,还想着吃国难财,嘴里天天在喊穷,其实是富得流油的,说家里没米的,那绝对是米粮成仓的。本相运过来的那批银子,为什么在其它的地言不丢,偏偏在这里丢了,分明就是有人不服王大人的管,要王大人难以向本相交差。本相这次前来,自是要助他一把,将那些别有用心的贼子全部清扫一遍。”
    “大人圣明。”那些人闻言只觉得心惊胆战,听到她这一席话暗暗叫苦,更骂王大志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王大志听到明云裳的那番话后背一阵冰凉,冷汗早已湿了重衣,这个看似温温吞吞的左相,竟是如此的狠毒,简单的几句话,便将他扯了出来,先不论这件事情如何处置,只要她一走,这些人又岂会放过他?他这些年来拿了他们多少银子,收了多少好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原本想要为自己说几句,却又听得明云裳道:“想来在坐的各位都是极好的,我相信不会再让我的侍卫再动刀。”
    众人一闻言,一个个早吓的发抖,他们这些人或是巨商大贾,或是一方的土财主,哪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平素也都是狠的,但是绝对没有见过像明云裳这样狠的,此时忙道:“草民自当助谨相度过这一次劫难。”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如此甚好,本相甚感欣慰,那个王大人,你今晨对本相说本相丢失的那批银子是得探子来报是被何进派人偷走的,不如王大人带本相先去何府里走上一趟。而众位相绅如此为国担忧,本相心里也甚是感激,只是为国担忧也不是用嘴说的,本相之前和府里幕僚讨论了良久也没有好的方案,今日里难得人如此之齐,各位大人就都在这里好生商议一番,相信本相和王大人回来了,众位也都想好对策了。世子,今日就劳烦你在这里陪各位乡绅商议一二。”
    郁梦离微笑道:“不敢负谨相所托。”
    明云裳微微一笑,不再给屋子里那些人说话的机会,一把拎起王大志便朝外走去,然后让秦解语守在门口,她自己带着莫扬红依大步走了出去。
    王大志只觉得她那一下拎过来,他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这么大的力气又岂是一个书生所有,他心里原本对她已有七分畏惧,此时已有了十分畏惧,只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而明云裳自己也不太好受,方才秦解语的那一刀并非她所授意,今日出来的时候只是对他说若是有异常让他下狠手,可是他竟直接将人的肚子给劈开了,他劈人肚子也无所谓,但是今日的场面实在是太血腥,太震憾。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秦解语轻声说了句:“有时候鲜血比什么都更管用。”
    明云裳的眸子微微一动,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说的是极有道理的,当下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的手里总其就二十来个人,若是来硬的实在没有太多的胜算,只是她也知道,秦大少爷今日里在这里露的这一手,足以让她名扬天下了。
    事已至此,她也该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了,是继续扮猪吃老虎,还是直接变身老虎,吃尽身边的所有野兽?
    她的嘴角微微一弯,笑意倾泄而出。
    王大志就在她的身边,看到她这一记笑容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凉,他发誓,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笑容,明云裳见他看来,笑的顿时满是春光明媚的道:“王县令,劳烦将县衙里捕快杂役全部都叫来吧,我们找银子去!”
    王大志条件反射的想要拒绝,可是一想到她方才对何进的态度,当下咽了咽口水,忙道:“下官这就去准备一应事情!”
    “乖!”明云裳微微一笑道。
    王大志拔腿就想跑,红依跟在他的身边道:“县令大人,捕快们都在前院,你去后院做什么?”
    王大志求生心切,没将这个小小瘦瘦的小厮放在眼里,直接朝前奔去,红依的嘴角一扬,三枚飞镖飞出来,一枚钉在王大志的的脚前,一枚插入王大志的发冠,最后一枚插则穿过他的官袍,在他的命根子前穿了过去,刹那间,他的裤裆里便是满满的寒风,命根子处一片冰凉,若是再过一分,他的命根子就断了。
    王大志吓的尿出来了,红依微笑道:“县令大人,你这是怎么呢?”
    王大志这才知道明云裳带来的这些人,不管是清瘦的小厮,还是带刀的大汉,个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他原本还存有侥幸的心思,在这一刻彻底认清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那就是他所做的事情都算高明,他和何进不一样,他有官位在身,明云裳没有拿到他的把柄时断然不敢一刀杀了他。
    王大志这般一想,心里又安生了些,对着红依笑了笑道:“没什么,本官这就去带上捕快和衙役前去何家。”
    红依微笑着点头,只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王大志不敢再耍什么花招,去衙门里点人,只是他平日里横行惯了,这次雪灾一起,衙门里留下几十号人守着衙门外,其它的都外出查看有没有趁这个时候闹事,他有些谄媚的走到明云裳身边道:“人不是太齐,谨相将就着用。”
    明云裳看了看那些衙差后问道:“王大人,你的衙门里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衙役和捕快加一起约有五百来人。”王大志轻声道,她不知道明云裳的意思,一时间也不敢乱答,只是心里却已是满满的惧意,他以前觉得他的手段算狠的,此时看到明云裳的手段,才知道他的那些手段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云裳轻轻点了点头后温和的道:“那走吧!”心里却已有了一分寒意,中国历史上一般县衙里衙差和捕快加一起也就百来号人,这个小县城竟有五百人,果真是养了一大堆的米虫,看来改革已经是势在必行了。
    一行人来到何府的时候,王大志为了保命拼命在明云裳的面前表现,一走到门口,便对衙差道:“来人啦,将这里给我围了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明云裳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模样满是张牙舞爪的味道,眼里有了一抹寒气,嘴角却挤出一抹笑意,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张牙舞爪一点也好,手底下得有做这种事的人。
    何府的人平日里在清源县作威作福惯了,管事刚开始见了王大志前来,点头哈腰的道:“王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家爷不是到县衙吃席了,你这番大张旗鼓的前来是为何?”
    王大志眼睛一斜道:“这位是当朝左相,他这一次带着一百万两赈灾银子前来却被人劫走了,本官得到线报,这批银子极有可能就在何府,来人啦,给我搜!”他那模样里官威尽现,看起来和方才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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