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之后,宁王、和月郡主与程曦先动了手。六名宫女很是默契地两两一组,同时衣袖一抖,闪出白色缎带。
    竟以白色绸缎为制住对手的兵器,四公主这边的三个人俱是暗自惊奇,都想着太子妃手里的人果然非同寻常。
    由此,三个人俱是目不转睛地观望。可是能看清的,也只有方才所见。随后,加起来九个人的动作都太快,她们只知道人影闪动,却看不出个究竟。
    心下焦虑的时候,已听得连续两声有人落水的响动。
    因着心里实在是紧张,三个人同时站起身来,发现宁王、程曦已不在动手的人群之中,这才往水中看去,见两人分别落到了水榭浮桥两侧的水中。
    专门对付和月郡主的两名宫女飞快地观望了一下,同时施力,将和月郡主推到了宁王落水的那边。
    六个人同时收起手里的白色缎带,随即出声惊呼:“哎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而跟随宁王三个人过来的一群皇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则是呆若木鸡——这六名宫女先是以下犯上,随后又睁眼说瞎话,这……这还有王法么?!过了片刻,一群人才反应过来,有的惨白着脸高声喊救命,有会水的则直接跳到水里去救人了。
    在远处的少男少女们听得这里出了乱子,一时间都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香芷旋此刻则凝眸看着落水的三个人,觉得情形十分诡异。
    显而易见,程曦不会泅水,落到水里开始拼命挣扎,高喊着救命。而他喊了没两声,身形就径直沉到了水里——分明是被人强行拽了下去。
    她有那么一刻,觉得毛骨悚然,疑心水里有凶悍的水鬼,大白天的拉落水的人。转念就觉得自己想法太荒诞,抿唇笑了笑,这一定是太子或太子妃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如那六名身手高超的宫女。
    程曦的情形是不需想了,今日不给灌个水饱是别想上来了。
    之后,她不顾周遭喧哗,看向宁王与和月郡主那边。
    这两个人是会水的,落到水里并没出声呼救,而是自己往浮桥游过来。
    可是会水也没用,遭遇与程曦相同,不过片刻间,人忽然从水面沉了下去,在上面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挣扎着挥舞的手臂。
    落水的三个人,是起了歪心思,要打她和宁元娘的坏主意,结果却反遭了算计。而落水之后,怕是还有更让他们沮丧的后果。
    香芷旋放下心来,笑着看向四公主,是想出言道谢,感谢她一直陪在自己与宁元娘身边,却发现四公主正望向远处,神色恍惚,目光迷离。
    她循着四公主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袭朗、蒋修染和几名朝臣陪同着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趋近水岸。
    那男子清隽儒雅,必是当今太子。
    一行人在水岸边停下了脚步,闲闲说话,看都不看水里的情形,只等一个结果。
    这下可热闹了。
    过了一阵子,落水的三个人被救了上来,程曦是从哪里落水从哪里救上来的,而宁王与和月郡主却是不同,不知怎的到了趋近太子那边的位置,而且情形让人看着都觉得尴尬——
    和月郡主的深衣腰封缠到了宁王身上,宁王似是把她当做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抱着,而她,已是昏迷不醒,衣衫敞开,现出肩颈大片雪白的肌肤。
    便有东宫的太监与人借了斗篷,抢步上前去,将两人极是狼狈而暧昧的情形遮盖起来。
    四公主唤上香芷旋、宁元娘,穿过浮桥上三三两两而立的人群,到了太子近前。
    身后就有少年郎的窃窃私语:“四公主身后那两人,是哪家府里的闺秀?”语气透着惊艳。
    便有人低声呵斥:“别乱说话!那是袭夫人、蒋夫人。”
    “哦……倒是不知道两位夫人都是倾城的容貌。”
    香芷旋与宁元娘自是没闲心留意这些,随着四公主到了太子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四公主细说原委。
    太子颔首,命人给宁王、程曦控水,又发现他们脸上竟有着一抹红晕,实在是蹊跷,当即传太医来给两人把脉。至于和月郡主,则命人抬到别处去救治。
    宁王、程曦在水下被人收拾得不轻,好半晌才呕出腹中积水,神智慢慢清醒。
    而与此同时,太医已经赶至,为二人把脉,得出的结果是两人服了媚药。
    太子脸色一寒,命人将跟随二人到水榭的一帮宫人抓起来讯问,随即凝了宁王一眼,语声平静得没有丝毫情绪:“西夏宁王与郡主方才的情形,有伤风化,此事需得禀明圣上。”语必给袭朗与蒋修染递个眼色,转身离开,带着其余几名朝臣去往静园。
    袭朗看向香芷旋,以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事。
    香芷旋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回以浅笑。
    他眉宇愈发舒缓,转身之前,抬眼望向水榭附近的假山石、竹林,随后扬手,打一个撤离的手势。
    香芷旋不需看也知道,他的手势是打给暗卫的。
    随后,太子妃命人传话,让四公主、香芷旋、宁元娘去了她面前说话,三个人这才完全明白事情始末:
    和月郡主要收拾香芷旋和宁元娘,顺道算计了宁王和程曦一把,在他们两人的茶点中动了手脚,之后怂恿着两人去见她们。两个人本就是一早就开始饮酒,有些神志不清,便跟着她去了。
    东宫的人得知之后,太子妃当机立断,以恶治恶,命人潜入水中恶整了三个人。
    外人看见的、得知的,都是宁王、程曦与和月郡主放浪形骸不知检点,与四公主、香芷旋、宁元娘无关。
    末了,太子妃歉然道:“太子爷让袭大人在东宫安排了暗卫,我也是事先知道这一点,才敢大胆行事的,否则是万万不会如此的。你们可不要怪我鲁莽才是。等晚些时候,我再与袭大人、蒋大人细说原委。”
    香芷旋与宁元娘忙起身说“不敢当”,心里则在计算太子妃这一招将计就计得到了多少益处:
    西夏宁王与和月郡主那般情形,他们两个成亲才是最佳;
    宁王当质子之余,抱得西夏第一美人归;
    和月郡主就不需联姻了,千里迢迢而来,最终的归宿还是故国的人。
    太子妃敢促成这样的局面,必是请示过皇上和太子的,这可不是她能够率性而为的事。而这意味的是,皇上与太子从来没打过什么联姻的主意,是不屑,也是因着骨子里的傲气——你西夏将第一美人送来又何妨,我们不稀罕;那第一美人的父亲手里有着几十万重兵又何妨,我们并没放在眼里。
    说到底,区区一个郡主,还不够联姻的资格,搭上一个宁王也不够格。也正是因此,与其说是一度纵容和月郡主,不如说是不屑计较她的言行。
    东宫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宴请早早地就散了。
    太子妃并未用言语敲打众人,意思不言自明:回去后只管当笑话说去。
    香芷旋离开之际,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
    当日,皇上听说了此事,直接下旨:在东宫服侍西夏宁王、和月郡主、程曦的一干皇后宫里的人,不需讯问,立即处死,还让人传话给皇后,不需担心有人说她宫里的人没规矩,他会替她做主的。
    随后,皇上与太子商议着起草了一封给西夏皇帝的书信,在信中说了宁王与和月郡主的丑事,言辞恳切地道歉,说没能照看好这两个人,以至于他们成了京城皆知的笑柄,又问西夏的意思,这两人是在京城成婚,还是来日回西夏再成婚,要是前者,皇上会尽快赐婚。
    这些事,皇上与太子并没隐瞒,很快传遍宫廷。
    皇后给气得不轻,将捡回了一条命的程曦唤到面前,狠狠训斥了一通。随后仍是不解气,又命人去传话给和月郡主,把皇上的决定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那个不识抬举的蠢货,眼下处境已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能够形容了。
    “该!”皇后咬牙切齿地道。
    和月郡主听说之后,简直崩溃了。
    比她更崩溃的,是西夏宁王。
    在西夏寻常人眼中,和月郡主是可望不可及的人物,可在他眼里,是个顺王如何都不肯要的人——同在皇室的兄弟不肯要的那么个东西,即便是他沦落到了如今的处境,也不会认为她配得上自己。
    再听说那媚药是和月郡主动的手脚,简直气得跳脚了,当下命人把和月郡主拖到面前,赏了她一通鞭子泄愤——他是使臣,在前来的人当中,能够说一不二。他如今是收拾不了别人,可还收拾不了她么?
    不能怪他生气,丢人丢到了异国他乡,任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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