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皇上在淮南王府所见所闻。
    皇上是不会对外人说出所见所闻的,那是皇家的奇耻大辱。他若想惩戒睿王,只能按部就班的核实睿王罪名,从而定罪。而睿王的罪名那一条拿出来都是牵连数众,认真计较起来的话,意味的就是朝堂格局要重新洗牌换血。
    这需得慎之又慎,否则,保不齐就会生出天大的祸乱。
    **
    朝堂里的是非,暂且影响不到官员内眷。
    香芷旋如常度日。端午节之前,香俪旋带着孩子来到了京城,与夫君团聚。
    香芷旋闻讯后,连忙登门去看大姐。
    香俪旋产后无恙,只是孩子体质有些虚弱,是因此,才一再推迟来京城的日子。
    香芷旋看了看小外甥,见他月份与寒哥儿差不多,却显得瘦小一些,想来是大姐怀胎时不能好生安胎的缘故。
    不管怎样,团聚了就好。
    香芷旋派了几个得力的管事,帮大姐好生安顿下来。她自己是不行的,在外逗留半日,都会对寒哥儿牵肠挂肚。
    香俪旋与钱学坤的住宅是个四进的宅院,并非朝廷拨给钱学坤的宅子,是香俪旋拿出梯己银子置办的,对香芷旋解释道:“到了秋日,他那些亲人定要赶过来同住的,地方小了都要挤在一起,想想就头疼。”
    香芷旋惑道:“怎么还都要赶过来同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香俪旋就笑着戳了戳她的脸,“你这个人,说话总是那么不中听。家和万事兴嘛。”
    香芷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怕你过不了安生日子么?你高高兴兴的就好。”也是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终究是外人,不好多问多说什么。
    欢欢喜喜的过完端午节,天气逐日炎热起来。
    寒哥儿被安置到了西梢间。
    香芷旋怕热,室内要多放些冰,而寒哥儿还小,所处环境不宜有较重的寒气。
    香芷旋起初很是不习惯。以前都是将寒哥儿放在自己身边,哭闹起来的时候唤奶娘进来抱去喂|奶就好,日夜都不分开。眼下身边少了那个小人儿,心里空落落的。
    可也没法子,既不能陪着儿子受热,又不能让儿子陪着自己。
    好不容易习惯了这情形,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已经调理了三个多月,身体已恢复如初,可是,袭朗却像是完全忘记了那回事。
    他回房歇息的时候,与她中间总是隔着寒哥儿,逗一会儿孩子就会安然入睡。如今回房歇下之前,总是先去西次间看看寒哥儿,随后歇下,与她相安无事。
    香芷旋想着莫不是添了孩子之后,倒让他成了柳下惠?
    相安无事就是不想。又或许,是朝堂闹哄哄的,让他根本没心思顾及别的了吧。
    她尽量给他找原因,心里还是有点儿啼笑皆非。夫妻之间固然是日常诸事为主,亲昵甜蜜为辅,可要是少了后者,又正值这样的年纪,总归是会担心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晚,袭朗回房之后,已经很晚了。他先去看了看寒哥儿,静静地坐在床畔,手温柔抚过儿子的小脸儿,好半晌才转去洗漱。
    他歇下之际,香芷旋恍然醒来,拱到他怀里,想继续睡,又想到了白日里的计较,带着点儿戏谑的心思,抬脸咬了他下巴一下。
    “吵醒你了?”袭朗问道。
    “嗯。”香芷旋勾低他,又吮了他唇角一下,“寒哥儿都过百日了呢。”
    袭朗松松地环住她,“嗯,这说起来可就是三个多月的孩子了,怪不得一日比一日讨喜。”
    “……”香芷旋不由琢磨,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隐晦,还是他根本就是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忘了夫妻之道?“现在,孩子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吧?其次才是政务、家族。”
    她把自己排到了这些之后。
    “这话是怎么个意思?”袭朗轻笑着啄了啄她的唇。
    “你都不食人间烟火了。”她咕哝着,“我有点儿担心啊,你是跟我清心寡yu,还是……”
    “胡说八道。”袭朗笑出声来,“闲的你,胡思乱想。”
    香芷旋打趣他:“你走错路了,真该出家当和尚的。”
    “调养好了?”他问,“日子合适么?”有一度一直是算着日子,她产子之后,小日子日期与以前不同了。他不大懂这些,也懒得琢磨。
    “是怕我又有喜?”她柔声问,心里暖暖的。原来是为这个。
    他点头,“有寒哥儿已足够。”
    “先不说那些。”那是她不想也不能尽早决定的事,她吻了吻他的唇,“我好像有点儿想你了,怎么办?”
    袭朗轻轻地笑开来,“这容易,好好儿补偿你。”
    ……
    香芷旋昏睡过去之前,强打着精神道:“你跟皇上所说的元娘为老人家守孝的期限就要到了,往后宁三太太肯定要将她接回家里张罗婚事,到时候该怎样?是你出面,还是让宁家做主?”到底,元娘的事不是她能想怎样就怎样的。
    ☆、第146章
    ?  “要是元娘无异议,就让她嫁给蒋修染吧。”袭朗温声道,“你说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香芷旋自然认同,“这么久了,蒋大人一直洁身自好,等着元娘,两个人也不算陌生了。总比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要好。”
    袭朗轻笑,“我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在抱怨两眼一抹黑的嫁了我?”
    “哪儿啊,我是想,像我这么走运的人到底是少数。”她笑着蹭了蹭他肩膀,“你了解蒋大人,他待元娘是真心实意,总比别人要好。”说到底,不论地位、样貌还是对元娘的情意,眼下没有比蒋修染更胜一筹的人。
    袭朗点头,“到时候我跟宁三老爷说说,尽量是顺其自然,别让宁三太太瞎搅和。”
    香芷旋放下心来,唇角噙着笑,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袭朗已经出门。她洗漱之后,先去了西梢间看寒哥儿。
    寒哥儿醒着,小胖手正无意识的扬起,似是要够什么东西,片刻一无所获,手就收了回去,放到唇边,小嘴儿张开来,吮着拇指。
    香芷旋之前见他吮吸拇指,总会试图阻止,可是金妈妈说这个月份的婴儿都是这样的,不用管,大一些之后,小手整日摸这摸那,到时候再纠正也不迟。
    香芷旋想着也是,这说不定是寒哥儿现在的一个小游戏呢,总不能让他整日里只是躺着,也就随他去。
    她将寒哥儿抱起来,柔声道:“寒哥儿这么早就醒了啊,爹爹出门的时候来看你了没有?想没想娘亲?等会儿娘亲要带你去给祖母请安,你一定很高兴吧……”她一对着寒哥儿就会变成话唠,才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一味絮絮叨叨。
    金妈妈站在一旁,忍不住地笑,想着这样下去,寒哥儿应该早早的就学会说话了。
    寒哥儿起初只是专心致志地吃手指,过了一小会儿才看向母亲。
    香芷旋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他的下巴。
    寒哥儿笑起来,唇角翘起来,大眼睛微眯,煞是可爱。
    收拾停当之后,香芷旋抱着寒哥儿去请安。
    宁氏一见到寒哥儿就是满脸慈爱的笑,将他接过去,安置在膝上,拿出拨浪鼓来逗他。
    安哥儿、宜哥儿也在,他们更喜欢跟寒哥儿玩儿躲猫猫,因为这个游戏偶尔会让寒哥儿咯咯地笑出声。哄了弟弟一阵子,小哥俩才恋恋不舍地道辞去了外院。
    宁氏也记挂着宁元娘的事,道:“要是可行,我看嫁蒋大人就不错。”想到宁三太太,笑容中略带了点儿讽刺,“蒋大人有地位,只要我三哥不反对,这亲事就成了——她是如何也不会反对的吧?”
    这就是香芷旋不便接话的了,但是听出了婆婆跟自己想的大同小异,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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