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为何事?”
    睿王妃的手落在腹部,“只一个多月,胎象不大安稳,每日里是一碗不落地服用安胎药,却也无甚作用。为此我真是夜不安眠,留心打听过,得知你自有喜之后,只是让太医把把脉,安胎诸事请的却是京城名医。今日我就过来问问你,是请的哪一位大夫?事关皇家子嗣,我不得不多做些功夫。”
    三公主帮腔道:“太医院里那些人,谁都清楚的,或许有医术精湛的,却是心不齐,各为其主。与其跟他们上火,倒不如另请高明。”
    才怪。香芷旋对这姑嫂俩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睿王妃可是皇后娘娘的儿媳妇,太医院再不济,效忠皇后并医术高明的怎么会少?
    再有,睿王妃早就说了,找她是有好事。这件事不过是好事的引子。
    这样看起来,睿王被袭朗弹劾的事情还没了,甚至于,日子是越发的不好过了。不然也就没有这桩事了。
    香芷旋脑筋飞快地转着,道:“不瞒殿下,平日妾身调理身子都是请的京城的卢大夫。安胎之事,倒是没怎么劳动他开方子——胎象安稳,不需用药。”
    似是而非的答复,并非大力推荐。
    睿王妃却是笑道:“袭夫人身量纤纤,有喜之后却不能害喜,想来全是卢大夫的功劳。我回去之后,便请他到王府给我把脉,看看能不能调理。若是来日胎象安稳下来,必要重谢袭夫人。”
    有欲加之罪,也有欲加之功。
    香芷旋忙说“不敢当”。
    随后,睿王妃与三公主没有久坐,起身道辞。
    三公主走的时候握了握香芷旋的手,“你可要好生安胎啊。哪日要你进宫的时候,我会提前帮你打点一番,不会让你吃苦的。”
    简简单单的言语,透露出了一些信息。香芷旋道谢,叮嘱三公主注意调理身子,“殿下过于消瘦了些,平日需得好生调养。”
    “唉……”三公主欲言又止,笑容苦涩,“我会的。”
    先是为儿女情长忙忙碌碌,眼下好不容易试着打开心结,又要为母后、兄长的前景担忧。心宽才能体胖,可她过的就不是能够放宽心的日子。
    送走这两位,钱友梅将夏映凡引到花厅,道辞时给香芷旋递了个眼色。借着香芷旋送她出门的机会,把方才夏映凡的话复述一遍,“我没说什么,也没应什么。”
    香芷旋笑着点头,这才转身回到花厅。
    夏映凡打量着这个让她一见便为之惊艳的女子。
    在广州的时候,只是听说香家三姐妹个个貌美,只是彼时人们交口称赞的都是香家大小姐和二小姐,香芷旋更像是个不得不提一提的人而已。
    而眼下香芷旋这样貌,说是倾城之姿绝不为过。
    香芷旋有些累了,打算长话短说,便开门见山:“夏小姐找我何事?”
    夏映凡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
    一番言语,与钱友梅方才复述的大同小异。
    听到末尾,香芷旋言简意赅地给出答复:“我叔父无心功名,请淮南王放心。你想有个好出身,另辟蹊径才是。”
    叔父不会将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却也绝不会同意夏映凡顶着夏氏后人的幌子招摇过市,这一点,她确信无疑。
    “可是……”夏映凡一双平静得透着凉薄的眸子终于有了情绪,“我们到底是兄妹。”
    香芷旋实话实说:“他不记得你。”
    “我知道,那时我太小……”
    香芷旋勾了勾唇,“你姨娘卷了家财逃离夏家。”叔父没找她们算这笔账,已是仁厚。
    这件事情上,她的立场是只站在叔父那一边。
    叔父当初沦落到了什么地步,夏映凡可知晓?夏映凡知道自己的姨娘做过怎样的事,眼下却只是将当年种种轻描淡写地带过,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谁都不能因祸得福之后,就感激当初将祸事强加到自己头上的人。
    叔父到了这情形,只想为她谋取一些好处。这让她感动,却一直心酸。她不想通过夏映凡得到劳什子的好处,只想让叔父心里好过一些。
    毕竟,这与袭朗要通过睿王谋取好处,是不同的。
    ?
    ☆、第128章
    ?  夏映凡面色一僵,随后咬了咬唇,低下头去。她没想到,夏易辰会对香芷旋和盘托出过往种种。这样看来,淮南王说他与香芷旋情同父女,并不为过。
    “可是……”她艰涩的开口,“儿不言母过,况且我姨娘到底已经去世几年。该得的报应、惩罚,我们都得到了。”
    香芷旋挑眉,“这与我夏叔父有何关系?他甚至不记得你们。”
    你做错了事,因果相报,当初被累得身无分文流离失所的人就该原谅你?换了她是叔父,她做不到。
    “可是……”夏映凡抬了眼睑,神色笃定地看着香芷旋,“你不能为了日后着想么?迟早,我会嫁给淮南王,这几年他都未改心意,你也清楚。”
    香芷旋笑开来,“来日我见到淮南王妃,自然是要低一头矮半截。眼下我肯见你,是秦家六奶奶百般说项的缘故。这是两回事,请你看清楚。”又一扯嘴角,“你为了今日得到冷遇,来日便睚眦必报,我也无话可说。”
    便是能做得了淮南王妃,充其量不过是让人们看出她心胸狭窄,仅此而已。再说了,袭朗与秦明宇眼下是站在太子那边,又不是要辅佐淮南王怎样。一个藩王,还不如一个朝臣有分量。
    说到底,淮南王能赖在京城到几时?
    淮南王也好,夏映凡也好,都以为自己分量有多重,这一点已错了。分量重的,只有太子与睿王。只要淮南王稍稍有点儿分量,蒋修染之前也不会毫不留情地上奏折弹劾了。
    而袭朗认可。
    这说明什么?
    在两个人眼中,如今的淮南王不过是一枚棋子,仅此而已。到最终,淮南王还不是要依着秦家、袭朗、蒋修染的意思祸水东引到睿王头上?且是不喜冒着偌大风险。
    有些个金枝玉叶,还不如平民熬出头之后让人重视。
    “那……”夏映凡哀哀叹息,“我明白了。”沉吟片刻,又问,“我能不能见见我兄长?你能不能帮我……”
    “你说的是我叔父么?他不记得还有亲人在世。”香芷旋语气变得淡漠,“从他流离失所需得心怀善念之人收留善待的时候,他已没了亲人。”
    她不喜欢夏映凡从此时就以夏易辰的妹妹自居。叔父并不记得她,从十几年前就各奔前程了。
    夏映凡听出话音儿,漾出一个恍惚的笑,“便是他肯认,你也不肯认我。”
    “不,我与叔父立场一致,我只想他过得舒心。”
    夏映凡问道:“因何如此尊敬他?他是得了你父亲的救助——说白了,你们应当是主仆关系。”
    “真正的夏家后人,会得任何人尊重。家父对叔父最是倚重,临终前将我们两姐妹托付给叔父。叔父是我恩人。”香芷旋语声更冷,反感任何人看低夏氏夫妇所致,“自然,如今他肯认的,才是与夏家有渊源的人。”
    夏映凡终于无法掩饰情绪,涨红了脸。
    “有些事,”香芷旋定定看住夏映凡,“你也没对淮南王和盘托出吧?例如,你姨娘做过什么,例如,你一直知道你姨娘做过什么。”这显而易见,也是她无法对夏映凡客气的原由。
    夏映凡坐不住了,“叨扰多时,告辞。”
    香芷旋点头,做样子送到门口,转回去落座之后,招手唤一直在一旁服侍的紫苏,“你去夏家一趟,该如何说,你明白。”
    紫苏称是而去。
    夏映凡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心里七上八下的。
    见到袭府四夫人,只顾着惊艳,将先前听闻过的是非浑然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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