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奕宗近日来也确实忙碌,他坐在文案前,大笔一挥,圣旨下——钰国皇室成员,不论男女老幼,一人不留。
    孩子会长大,女子会生养,因此,斩草要除根。
    王德才侍奉在旁,谨慎地吹干圣旨上的墨迹。
    陌奕宗沾了沾墨汁,第二道圣旨:钰国三品以上的官员,株连九族……
    “提起钰国官员,朕便想到花响。花响的父亲战死沙场,花响继承父职,成为钰国一品女将军,”话说到这儿,他不由指尖一顿,看向王德才,自言自语道,“不对吧,朕特意研究过花响的背景,她到这个月应该整二十七岁,可是她本人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王德才颇感震撼,道:“二十七?!横看竖看也不像啊,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永葆童颜?”
    “扯,常年打仗风餐露宿,不像三十七的就谢天谢地了。”
    陌奕宗付之一笑,花响由他亲手擒获,那日黄沙漫天鸡飞狗跳,当他掀开她戴在脸上的半张面具之时,说实话,在那种鬼气候的衬托之下,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当时真把他给惊艳到了。
    王德才倒抽口气,道:“哎呀,她都二十七了,生育方面会不会吃力啊?”
    陌氏王朝的女子,十四、五岁当上娘的比比皆是,年近三十再生育的话,多半会存在生命危险。
    “没事儿,皇宫不比民间,御医云集,名贵药材有得是,只要鞍前马后地照看着……”话于此,他不自觉地磨磨后槽牙,忽然间,怒气不打一处来,“她对朕那个态度,朕还得差几名医中翘楚伺候她?!”
    “……息怒息怒,您不是看她的面子,是为了未出世的小皇子嘛,息怒。”王德才赶忙帮他顺顺气。话说圣上的情绪一向很稳定,通常喜形不于色,可每当提到花响之时,心情立马变化莫测啊。
    “气煞朕也,去!把她喊过来给朕捶腿。”
    王德才得令,又笑着摇摇头,想见她就直说呗,还学会找理由了。
    ……
    一时三刻,脚镣声从回廊中传来。
    陌奕宗正了正坐姿,托高奏折,嘴角向下一撇,摆出一副愠怒的表情。
    然而,造型摆了半天,花响并未进来?
    他伸头探脑地望去,听到门外发出轻声细语的交谈声。
    刚欲起身一探究竟,花响步入御书房,而他此刻的造型,刚巧抬起半拉屁股。
    幸好花响垂着眸,看上去精气神欠佳。
    “你戴面纱作甚?”
    “风寒。”
    “大三伏天,风寒?”
    “热伤风。”
    “……”陌奕宗撂下奏折,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近,伸出手,正准备扯下面纱,王德才一个箭步拦下,急道,“圣上万万不可!病因还未查明,传染给您那还了得?”
    迟迟停留门外,二人正是在商讨挨打之事。王德才在权衡利弊之后,认为花响受冤枉这事儿吧,还是不让圣上知晓为妙。因为,毕竟岚皇妃的父亲乃当朝右丞相,一旦闹大,最为难的还是圣上。
    花响也没打算给岚皇妃告状,人在屋檐下哪有不受气,除非可以脱离皇妃宫的管辖,否则告完状,还得继续挨揍。
    陌奕宗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德才。王德才就那样展开双臂挡在他们中间,就像一扇碍眼的破屏风。
    王德才登时意识到行为失礼,立即跪地磕头。
    “请圣上恕罪,奴才只怕伤到龙体。”
    “行了,下去。”
    “是……”王德才行礼倒退,与花响擦肩之时,用眼神儿再次恳请守口如瓶。
    “摘了吧,热伤风不传染。”
    “我不是怕传染给你,是怕这里的空气加重我的病情。”
    “……”陌奕宗用力地斜了下眼角,死丫头这张嘴真噎人。
    等等,丫头这称呼不合适,都二十七岁了。
    “你只比朕小一岁,可惜说话办事还像个没分寸的毛丫头。”
    花响的表情一顿,继而谄笑,道:“我是没你稳重,可是我即使是成天与千百号士兵住在一起,也没在军营里破过戒!……唔?!”
    陌奕宗翻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线怒道:“里里外外都是人,瞎吵吵什么?!”
    他的手劲儿很大,径直将花响压到墙边。
    花响感到面纱脱落,所以没去掰他的手,而是按住面纱的边缘。
    此举令陌奕宗感到蹊跷,于是不由分说,一把扯掉面纱。
    深粉色的五指印烙印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特凄惨。
    花响懊恼地蹙下眉,继而从他手中夺过面纱,随口道:“跟太监打架来着。”
    “你花响在战场上以一当十,如今能让太监给揍成这样?”他上前一步,双掌抵在墙边,将她桎梏其中。
    花响垂下眼眸,拒绝与他目光交流。
    “告诉朕谁打的你,其他事不用你管。”
    “不认识。”
    “不认识?……行,那朕唯有血洗皇妃宫,从奴才到主子,总有一个是真凶!”他的眸子涌起一片火浪,怒步走出御书房。
    见状,守在门外的王德才吓得不知所措,因为陌奕宗此刻所呈现的表情,是杀人的神态,大事不妙啊!于是乎,他首先轰赶宫人退下,统统退下!万一两人吵起来全露馅了!
    花响试图拦住陌奕宗,可他的步伐又急又快,几乎拖拽着她前行,情急之下,她紧紧抱住他的一只手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的肚子眼瞅着见大,行动越发不便,你帮我出这口恶气不过是一时爽,可是日后我还要在这里生活,不要替我树立可以吗?!”
    “你敢再不知好歹点儿吗?!”
    “我就是不知好歹怎样?!倘若不是你把我弄进来我用得着受这份罪吗?!”
    “倘若不是你怀上朕的孩子,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那我还得谢主隆恩了?!”
    “当然得谢!还得三叩九拜千恩万谢!这就是你的运气!”
    花响气得头晕脑胀,加上这几日稀汤挂水儿没吃上两顿饱饭,顿感两腿发软往地上出溜儿。
    陌奕宗单臂一伸,托住她的脊背,顺势揽在怀中。
    “王德才,你杵在这儿看热闹儿呢?——传御医啊!”
    “是是是,遵命。”
    王德才确实反应慢了半拍,因为他从未见过何人敢与皇上这般激烈的对峙,纵然拥有再机敏的脑瓜也必须乱成浆糊。
    花响不想依偎在他的怀中,无奈眼前阵阵发黑,感觉随时会晕厥。
    “饿。”她声若蚊吟。
    “什么?你说大点儿声。”陌奕宗将她的脸颊托到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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