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昭怀太子眼中锋芒毕露,实在是忍无可忍,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妹妹,“无忧,你怎么这么傻啊?大姑母在人参里面做了手脚,反而许嫱中了招,她还敢对许嫱说出事实真相吗?自然全都推到长孙曦身上了。”
    无忧公主还是没有解过来,哽咽道:“就算如此,嫱姐姐……,嫱姐姐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呵呵。”昭怀太子气得冷笑,一叠声反问道:“她不知道,就敢挑唆你过来找孤告状?她不知道,就敢借刀杀人,让孤去杀了长孙曦?她不知道,就把你这个一心对她好的姐妹,拿来当枪使?”
    无忧公主被问得怔了怔,还在替许嫱分辨,“没有,嫱姐姐没有让我来告状,是我自己来找太子哥哥的啊。”
    “你 真是……”昭怀太子气得,简直要怀疑母亲生妹妹的时候,是不是少生了一块儿脑子?怎么会糊涂到这步田地?他鬓角上青筋隐隐乱跳,直接点破道:“许嫱既然认 为是长孙曦害了她,让她不能身孕,岂不恨长孙曦恨到死?既如此,她为何不让大姑母去杀了她?不急着报仇,居然还有闲情在你面前哭诉。”目光清亮看着妹妹的 眼睛,“如果这样都还不是利用你,那到底还要怎样,才叫利用?!”
    “咚!”的一声,像是巨钟一般撞击在无忧公主的心口上。
    她不是真傻,只不过年纪有点小、有点天真,加上身份使然,根本就没有人敢对她用阴谋诡计,所以不是太懂人性的阴暗面。更不会,无缘无故去怀疑一直对自己温柔、体贴,好似亲姐姐一般的许嫱。
    此刻被哥哥说穿道破了,仔细想想,无论如何都没法给许嫱找个借口。
    她……,是真的在利用自己!
    母后死得早,虽然有一个嫡亲的太子哥哥,可是年纪相差太大,再者皇子和公主也不能天天腻在一起。哥哥又是太子,自然有读不完书,学不完的东西,还有各种朝堂大事等着他去襄助父皇,平时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幸好母后把许嫱养在了宫里,她又温柔、又大方、又体贴,像是亲姐姐一样,什么事都为自己着想,还为自己解闷儿。自然而然就把她当做亲姐姐一样看待,好吃的分给她,漂亮衣服也分给她,谁让她受了委屈,自己就第一时间替她出头。
    “呜 呜……”无忧公主忽地伤心哭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得知不能怀孕还要伤心,彻头彻尾的寒了心,“呜呜,我……,我拿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什么都为她好。” 被人背叛的泪水,像是泄洪一般倾泻下来,“为了她,我连父皇都顶撞过,还被禁了足。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呜呜呜……”
    “无忧,别难过了。”昭怀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一抹愧疚,将妹妹搂入怀中,“都怪哥哥,是哥哥平日对你照顾不周,往后哥哥会多陪陪你的。”
    至于许嫱,那个黑心孽种本就不该存活在人世间。
    ******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黑了。
    等用了晚饭,消了食,江陵王仍旧要让长孙曦睡脚踏。
    长孙曦对他真是无可奈何,只盼这位小祖宗新鲜劲儿快过去,腿上的伤快好,自己赶紧回御书房清静清静。不说别的,去了御书房就再也不会碰到楚王,省心了。
    她今儿一整天都是心绪不宁,神思劳顿,倒下去便睡着了。
    江陵王起初也困,谁知道睡到半夜醒了。
    原本翻来覆去烦躁的,忽地想起脚踏上面还有一个人,便趴在床边往下看去。那张恍若莲瓣一般娇美的脸,被火盆熏得红扑扑的,好似开在六月盛夏的娇嫩红莲。咦……,怎么还带“露珠”?在她嘴角,居然挂了一滴口水,肯定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哈哈!江陵王在心里笑得肚子疼。
    他伸出手去,想给她擦一擦那点可爱口水。
    长孙曦脸上痒痒的被他弄醒,猛地睁眼一看,刚好看到一个俯身下来的暗色身影,“谁?!”她吓了一大跳,本能便是挥手推人,“啊!走开!”
    “别打!”江陵王赶紧抬手遮挡,“是我……”结果两人推推挡挡,拉拉扯扯,一个不小心,他就“扑通”掉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掉在长孙曦的身上。
    “哎哟!”
    “啊,好疼!”
    长孙曦疼得牙齿打架,待到看清楚身上的人是江陵王,不由不由哭笑不得。揉了揉自己的肩头,又是疼,又是气,忍不住埋怨道:“殿下,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没事儿吓我做什么?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江陵王皱着眉头吸气,连声叫唤,“哎哟……,好疼,好疼啊。”
    长孙曦气笑道:“你喊什么疼啊?我才是人肉垫子,要喊,也该是我喊。”
    江陵王赶忙忍痛去看她,“磕着哪儿呢?磕坏没有?”
    “还好啦。”长孙曦不是那么娇气的姑娘,疼就忍一忍,过会便好,但是担心眼前的这位豆腐脑儿,“你没事吧?腿上的伤有没有碰着?我看看……”
    江陵王忙道:“腿上没事,就是磕的好几处都有点疼。”
    “没事就好。”长孙曦心里当他是小孩儿,倒也没多想,只是嗔怪道:“快起来,沉甸甸的,我都要被你压坏了。”
    “吱呀”一声,外面跑进来一个宫人,“殿下!出什么事了?”进门一看,便是这么一副“男上女下”的画面,顿时脸色大变,以为撞破了什么好事。
    那宫人吓得没了魂儿,赶紧挥退身后的同伴,关门退了出去。
    长孙曦气笑道:“你看看,让人瞧了误会。”用力推他,“快点起来。”
    江陵王咬牙吸气爬了起来,又是泪盈于睫,“我的手肘,还有腿。”一面检查,一面嘟哝道:“哎哟、哎哟……,到处都是疼的呢。”
    “行了。”长孙曦这些天和他同吃同睡,不免熟络,加上他好脾气,说话也就带了几分随意,“娇滴滴的像个姑娘似的。”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我还没找你麻烦呢,赶紧回去躺着,别再冻得受了凉气了。”
    “谁像姑娘了呢?!”江陵王不服气,只是咬牙,再也不敢喊疼,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别捏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嘀嘀咕咕的,钻回了被窝里面,“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长孙曦故意打趣,“你这么娇气,也当心回头娶不到娘子。”
    江陵王斥了一句,“胡说!”他嘴上抱怨长孙曦捏了自己,其实心里并不反感,反而有点恋恋不舍。见她要躺下,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等等!我睡觉很轻很轻的,万一……,等下你打呼噜怎么办?刚才都流口水了。”
    “我什么时候打呼噜了?”长孙曦好笑道:“行行,让你先睡。”
    江陵王那双清澈似水的乌黑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赶紧合上了眼皮儿。
    长孙曦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小祖宗给抓着的,再看看他,似乎快要睡着的样子。因而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只得忍着,然后侧身坐下。
    江陵王心里可开了花,虽然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转来转去停不下来。
    长孙曦想要说他几句又怕他羞恼,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只不过,被那单薄的好似融雪一般的少年握住手,又细、又软,又温柔熨帖,好似晒过太阳的棉花云朵一般,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异样。
    这位……,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早恋对象了吧?
    其实说他是孩子有点不准确,说是少年,倒是更合适一些。而且他这个年纪,在现代固然算是有点稚嫩,在古代却不算是很小了。想来要不是他身子有些弱,只怕身边都已经有了通房丫头。呃……,这么一想,心里不由觉得怪怪的。
    看来,往后不能拿他当小孩子看了。
    还得保持距离。
    次日清晨,宫人把这事儿悄悄回禀皇贵妃。
    “晗儿和长孙司籍搂在一起?”
    “是。”宫人低着头,回道:“奴才进去,就见江陵王殿下正趴长孙司籍身上,长孙司籍喊疼,江陵王也喊疼,不知道是不是……”难不成是刚破了瓜?可是这话,到底没敢直接说出口来。
    皇贵妃淡淡道:“知道了,退下。”
    宫人低头出去,旁边的大宫女奉珠道:“依奴婢看,殿下有几分孩子气,未必就是解了男女之事。也许是刚巧从床上掉了下来,也许是闹着玩儿。不过……”语气微顿,“看得出来,殿下的确很是喜欢长孙司籍。”
    皇贵妃轻轻一声叹息,“哎……”
    那语气幽幽,似有说不尽的复杂难言味道。
    ******
    长孙曦在泛秀宫住了差不多小半个月。
    江陵王小腿上的那道划伤,不仅结了疤,而且都掉了一、两块小的血痂了。他在床上连着躺了十几天,躺得浑身酸疼,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装下去,只得下了床。
    长孙曦好说歹说,说是回头让江陵王随时来御书房找自己,见面机会多得很,而且御书房那边还有事儿,这才被放了行。因为担心楚王会随时冒出来,提醒梵音他们,“都长点眼睛,看着点儿,别让疯狗跑过来咬我一口。”
    谁知道,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碰到楚王。
    等回了御书房,长孙曦像是安全着陆一样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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