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氏用力撑开眼皮,她咬紧牙关,一阵血腥味弥漫在鼻尖,仿若是使劲了全身力气向下一挤,有什么东西顺流直下,身体哪里突然就空了,下/体也不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二少爷出来了!”产婆一阵惊呼。众人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不过夫人流了好多血,快去请大夫诊治一下。”
    隋氏听闻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再也抵不住精疲力尽的浓浓困意,闭上了眼睛。白若兰顾不上小弟弟们,她望着母亲,探手试探她的鼻息,嗯,呼吸均匀,总算放下心来。她听闻其他人生产都是吼叫的恨不得满院子都听得到,她娘亲却是特别隐忍,没把力气用在喊上。
    “这一对双生子分量可不小呢,真是辛苦夫人了。”旁边有人闲聊道。此时两个孩子被收拾干净抱出去给老爷看,产房内白若兰守着母亲,叹道女子真是不易。
    她娘亲生她,应该也是如今日这般,拼尽最后一口气……白崇礼看完孩子也进了屋子,妻子此时已经被人洗干净身体,搬到床上,盖好棉被。女儿轻轻的用热手帕擦拭着隋氏额头,她见父亲进屋,浅笑道:“父亲。”
    白崇礼意外的看了一眼女儿,总觉得经历过妻子生子以后,白若兰又懂事儿几分。
    “你两个弟弟都挺好的,刚刚突然就哭了,喂上奶就立刻没了声音,挺有意思。你若是想看他们,就去旁屋看看,这里我来守着。”
    白若兰摇摇头,抚摸着娘亲的发丝,说:“等娘醒了,我再去看他们吧,否则心里总是不安。方才陪着娘亲好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好在娘亲一次就给我生了两个弟弟,以后我再也不要弟弟妹妹了,谁都不及娘亲对我重要。”
    白崇礼嗯了一声,他何尝不是害怕的提心吊胆,反倒是恐惧把有儿子的激动都淹没了。
    “现在天冷,两个弟弟那边也要好生照看着。兰儿会注意的,还有给祖母和姑姑的报喜信函,我早就让人誊写好了,独独在弟弟妹妹几个字空出来,方才命人填上字,直接发了快报。”
    “嗯,你做事情越来越妥当了。”
    白崇礼坐在床的另外一边,温和的看向女儿,宠溺道:“兰儿长大了,以后爹都要听你的呢。”
    白若兰莞尔一笑,说:“爹真会夸我……”父女俩彼此对望了一眼,目光都落在了隋氏身上。刚才白若兰叫醒她,趁她迷迷糊糊的喂了补血的药物。
    “你娘亲此次是双胎,流了好多血,大夫说要防止后期血崩,近几日我会亲自守着她。”
    白若兰嗯了一声,说:“旁屋我多安排了两个妇人守夜。”其实他爹心意是好的,但是男人办事情终归不如女子细心。
    “你管家已然很辛苦了,这头就都爹来吧。”白崇礼心疼道。
    “兰儿不累。娘给兰儿生了两个弟弟傍身,兰儿好开心呢。”
    一下子来了两个儿子,白崇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说:“这与你祖母也算是有了交代,咱们这个小家,终于圆满,再也不用为子嗣操心。”
    白若兰点了点头,白府人口简单,这些年生出的事情都是和子嗣有关系。
    如今娘亲也算是熬出头了。
    白崇礼靠着床头,半眯着眼睛假寐。
    半个时辰后,又到喝药的时辰。白若兰见丫鬟端着托盘进屋,轻轻摇醒母亲,这次隋氏神色不错,见到丈夫和女儿都在,心头一暖,嘴上却忍不住埋怨道:“兰儿,让你爹去睡吧。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白若兰不认同道:“爹愿意陪着您,您就让他呆着呗。”看过母亲生子的艰难,白若兰对男人可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隋氏喝完药,有些食欲,就又吃了一碗鸡汤面。
    她看向女儿,说:“你眼圈都黑了,赶紧回去睡吧,还有两个孩子,你看到了吗?”她精神总算好一些,想起了刚出生的双胞胎。
    白若兰摇摇头,道:“听人说都安生了,我就没去看。”
    隋氏心头一暖,摇了摇头,说:“你啊……早知道真不应该让你留在产房。”
    白若兰眼圈发红,擦了下眼角说:“我只是害怕,当时您睡过去了以后,我都吓傻了。”
    “我的乖乖……”隋氏吃完东西声音都大了一些,道:“娘亲答应过你,一定会活的好好地。但是如果你要这么熬下去,我就该挂心你了。”
    白若兰哦了一声,破涕而笑道:“好吧。见您这般中气十足,我总算放心了。”
    隋氏温柔的笑了,摸了摸女儿头,说:“快去休息。接下来我坐月子,你却是要帮我带孩子呢。”
    白若兰总算听劝,转身离去。接下来才是有的忙,而且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是春节了。白若兰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院子,望见绣春守夜,此时正拘谨的看向自己。
    “还没睡?绣雯和绣香呢。”
    绣春垂下眼眸,道:“绣香姑娘身姿不爽快,奴婢正好和她换了班。那个……”
    “你讲?”白若兰见她吞吞吐吐,有些纳闷。她一边脱下外衫,一边解开早就松散了的发钗。
    “她想和你说我来了!”一道清脆的嗓音从背后响起,白若兰的困意瞬间消失,急忙回头,入眼的男子身材高大,目光如炬,弯起来的唇角映衬在烛火的跳动下,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俊逸。
    “李李……李念!”
    黎孜念嗯了一声,他高扬起下巴,仔细打量眼前许久不见的小姑娘。兰姐儿似乎又高了一些,面容秀美如画,薄唇红润,一双墨色的瞳孔印着他的样子,令人怦然心动。若不是背上受伤,他早就忍不住前来见她了。绣春退出屋内,将门紧紧掩盖住,自个留在外面守着。
    黎孜念想她想的紧呢,见屋内没人,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腰间,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处,温柔的说:“若兰,你想我没?”
    白若兰一怔,若说不想,这人和其他男孩对自己来说,总归有些道不明的与众不同。
    若说想……
    她真是没工夫想他。刚刚经历母亲生子,那个过程太过血腥,她仿若重新为人,竟是觉得什么情情爱爱都显得浅薄。若是女子都为了男人生孩子做到那种此步,还要容忍男人花心纳妾,这简直是,简直是惨绝人寰,绝不姑息!
    黎孜念感觉到怀中女孩子的僵硬,他不生气,一个劲的探头吸允属于白若兰身上的体香,道:“难得可以见你,你却好像一点都不想念我。”
    白若兰被她抱得太紧,有些呼吸困难,说:“李念,我今天好累……”
    黎孜念自然晓得前面隋氏产子,白若兰似乎是陪了她一天。可是他没见过女子生产,更听说是两个男孩,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啊,为何白若兰情绪低落?
    他不愿意轻易放开怀中小人儿,右手往下益到她的大腿处,一用力见她拦腰抱起来坐在自个腿上,他则坐在床上,借着烛火仔细盯着她细瞧。
    白若兰心跳加速,脸颊羞红,无语道:“你……又这样。”
    黎孜念大言不惭的说:“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不过是提前练习罢了。”
    未来的妻子?
    白若兰没有吱声,总之先让他这么想着,至于日后如何,娘亲不是说了?一日没走流程不定亲,什么都说不好!
    黎孜念见她比上次见面冷淡不少,心头一阵难过,说:“可是我又招你了?上次见面你还什么都依着我笑若桃花,现在却这般无视于我。”
    白若兰一怔,有苦难言,说:“熬了一整天,确实有些疲倦罢了。”
    “那如何你才宽心呢?”黎孜念心头痒痒的,唇尖嘬了下她的额头,道:“可是因为我太久没过来看你,所以生气了?”
    白若兰犹豫片刻,仔细一算,两个人确实很长时间未见面了。
    黎孜念见她心不在焉,满腔热情化成浓浓的挫败感,亏得他伤势才养好就不顾安危过来见白若兰,对方却完全没有什么想见他的念头。这想法仿若一把刀,刺得他不舒服。他想起什么,说:“我给你写的信你没看吗?”
    白若兰一怔,近来家事儿太多,除了祖母那头的信函没压着,其他倒是压了一些。
    黎孜念看她表情就顿时醒悟,不快道:“白若兰,你到底当我什么!许久不见不该担心我是不是出事情吗?”
    白若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想到自己多少有些不对,轻声说:“我娘亲早产近两个月,后宅只有我一个主子,年关家里账务都要寄到我这里过目,我哪里有空去想你在做什么。”她见李念脸色一沉,急忙宽慰道:“不是我不想想你……实在是等我想想你了,又来了一堆事情,还有南域那边的亲戚,连我舅舅的婚事儿我都要帮娘亲盯着的。”
    黎孜念见她态度诚恳,惴惴不安的样子多少有些平复了胸口处的怒火,说:“那也不许不想我!”
    白若兰急忙点头,道:“我知晓了。下次注意哈……”她先把眼前应付过去太多。如今她可不想和李念吵架,真是没力气,索性顺着他说话。
    黎孜念心情好了几分,不甘心道:“前阵子抓了西凉国细作,我受伤了。”
    白若兰惊住,问道:“伤着哪里了,现在可好些没有。既然伤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黎孜念没好气道:“我给你写信写的可清楚了,偏偏你都不关心我,什么都不看!你不回信,我自然吊着心以为你生气了,于是紧忙年底前赶过来。否则拖到明年,岂不是更落你口实。”
    白若兰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他不见她来生气呢。
    黎孜念本是怕白若兰怪他不小心,现在却心底烦躁起来,因为她不生气而自个生闷气!一个人的情绪是因为在乎才会产生变化,这臭丫头分明是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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