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脸上的触觉是痛的,柳逸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风华绝代的月国丞相,眼底一酸,想不到一别几日眼前的人就病成了这样。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圈,床上的人即使是睡着的但是两道好看的眉毛却紧缩着,连在梦中也不安稳。
    即使柳逸动作很轻,但似乎床上的人也已经醒了,细长的睫毛眨了眨然后睁开来,一个温柔的微笑:“羽儿,你来了。”
    微微上前,握住男子伸过来的手,手心一阵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柳逸不由紧了紧手中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祈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声音有些哽咽,一时柳逸却说不出话了,只能内疚地看着男子。
    祁瑞熙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哀伤:“羽儿,这是我自愿的,而且这是我的报应,我身上我这双手不知背负了多少鲜血,所以这是我应得的。”
    手心的手似乎在颤抖,柳逸全身一震,“这个世上又有哪个人的手是干干净净的呢。”就连柳逸自己,手心都沾了血。
    “羽儿,你始终是不同的,世人都传我小时候命苦,可是又有谁知道我父亲就是我亲手杀死的呢。所以羽儿我一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遇到你,这忙碌人世我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祁瑞熙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柳逸听到却胆战心惊,看眼前的人的眼神不由又多了几分怜惜,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恨让眼前的人下手结束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的性命。
    “羽儿,外面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祁瑞熙转头看了眼窗外,脸上有一丝向往。
    没有拒绝,挥手让侯在外面的人进来,帮祁瑞熙穿戴好,然后小心扶着他慢慢走出房间,外面的空气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两人坐在院子里,晒着暖暖的太阳,祁瑞熙不断跟柳逸说着一些皇城里的趣事,精神似乎不错,脸上也有些微红,只是握着的手依然没有一丝温度。
    笑着听祁瑞熙说话,柳逸强忍住内心的苦楚,看着眼前的男子,想起刚刚进府时下人说的话:“主子已经昏迷了两天,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大夫都说主子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回光返照,柳逸知道,是不是真的无力回天?握紧男子的手,微微闭起眼睛,在心里默念,却发现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
    诧异地睁开眼,却看到祁瑞熙一脸笑意的脸:“羽儿,不要告诉别人你有这种能力,你我体质本相克,你可以救世上任何一个人,但却唯独救不了我。”
    没有问祁瑞熙是如何知道他拥有这种能力的,此时柳逸只想眼前的人好好活下去。
    “羽儿,这是命,我们可以抵抗任何东西,但却不能不像命运低头,有时候即使你不想。百里濮寒不是良人,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或者找到一个喜欢的抑或喜欢你的人,就放手吧。”
    终于忍不住,眼睛开始朦胧,咬着牙忍着点点头:“祈大哥,我知道的,只是现在我不能。”
    祁瑞熙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抬手摸了摸柳逸的头,低声道:“心一旦放出去了,就很难收回。羽儿,好久没有听过你弹琴了,给我弹一曲吧。”
    柳逸笑着点点头,起身吩咐下人把琴拿下来。坐在琴案上,祁瑞熙歪坐在旁边,脸上是暖暖的笑意。
    没有焚香没有任何准备,柳逸就直接双手抚琴,一阵清脆的琴声倾泻而出,柔和而不失大气。这是祁瑞熙教他的,虽然比不上祁瑞熙的三分之二,但也是世间少有。
    王府中很少人知道十少爷会琴,因为他都只在祈府弄琴,回到王府中碰都没有碰过。
    “羽儿的琴声又娴熟了不少啊。”旁边传来祁瑞熙的声音,但声音却低得快要听不到。
    柳逸没有应,只是继续抚弄着指尖的琴弦,直到最后一个字符完毕,“嘣”地一声琴弦断裂,指尖一阵刺痛,鲜红的液体便点滴落了下来,打在不完整的琴弦上。
    旁边的祁瑞熙已经睡了过去,安静的,在阳光下更显安详,眉宇间还带着一抹笑意、解脱。
    轻轻伸手把尚有温度的身体抱进怀中,抬头看着远处的落叶,风一吹,黄花满地。阳光仍然透着树缝射下来,但是柳逸却觉得寒冷。
    祁瑞熙看着身边低头静静弹着琴的少年,很想抬手轻抚他洁白的脸,只是手连动的力气都没有,呵呵,原来那药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耳边是柔和的琴声,思绪却渐渐模糊,身边的温度仍然清晰可见,少年和自己相处几载,那种剪不断的情愫是那人如何也剪不断的,当做出那个决定时他就不后悔。
    即使不知道少年还能活多久,但是只要还能生命延续下去,就是好的。只是,羽儿,对不起,这次又是我自私了,只是,百里濮寒,真的不是良人,只是目前不是。
    于是,在这一年秋天,还没来得及等到冬天,月国最年轻的丞相病逝了,有人说他是因为谋反被禁抑郁成疾,有人说他是因为中毒,但是真相都已经埋在了历史中。
    ☆、第七十章  他人嫁衣1 (1797字)
    第七十章他人嫁衣1
    在祁瑞熙病逝的那个晚上,王府中人突然发现十少爷百里枫羽彻夜未归,而到了第二天早上也没有见到其身影,而王爷的脸色已经黑成了一块炭,冷到了极点。
    对于百里枫羽的去向,府中的人即使有勇气在心里腹诽,但也不敢公言说出口,他们一个脑袋也不够砍。
    此时在豪华的皇宫中,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大臣都垂头站在那里,顶着头上的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皇帝,而是来自皇帝下方站着的男人。
    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所有人谨言慎语,深怕一不小心触碰了摄政王那座冰山,那样他们立刻被拖出去诛九族也是有可能的。之前丞相还在的时候,还有人敢和摄政王对立,但是现在丞相突然病逝,整个朝廷就严于是王爷的天下。
    当今皇帝也不是池中之物,只是对于王爷的手段来说最后说不定也只有那种下场,如果某一天王朝改姓百里众人也是不会诧异的,那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摄政王这几天的脸色都很差,王府中人都知道是和失踪的十少爷有关,但是外面的人却不知道,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一身绯衣的百里濮寒冷着脸看着眼前崭新却简陋的茅屋,看了一眼身旁的夏侯雾,声音可以冷死人:“你们确定就是在这里?”
    “回王爷,十少爷就在里面。”夏侯雾恭敬地回道,然后很识相地扬手带着周围的隐卫退到了旁边,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少见为好。
    百里濮寒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看着眼前的茅屋,微微一扬手众人眼前蓝光一闪,那门就应声而裂,露出里面更加简陋的摆设。
    听到声音,坐在床上的柳逸眉毛抬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有抬头看走进来的男子,连周围的空气突然降了几度也毫不察觉。
    当初他只是突然精神崩溃,想着要逃避,也没有看自己到底去了哪里,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巧合碰到这处在湖边的茅屋,给了点钱原主人就住了下来。
    三天了,柳逸呆在这里整整三天了,三天里,他只是机械地吃着隐在暗处跟着自己的人带回来的东西,然后精神就是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想着可以有一处安静的地方让他歇息。
    对自己好的人那样被自己所爱的人杀死,那种感觉不知道是悲凉还是伤痛,只是一瞬间觉得人世间就是这样真实,尔虞我诈,容不下一点瑕疵。
    “羽儿,你发脾气也该有个度,如果这次你肯乖乖跟我回去,过去的我既往不咎。”看着眼前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人,百里濮寒的脸色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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