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方白忙又低头去扫台词本。
    两个人对戏对了约莫五分钟,一路卡卡顿顿,看得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都忧心忡忡。
    “好吧——”
    赵汝萍望着他那如临大敌的艰难面孔,叹了口气,无奈道:
    “方白,看来你是真的一点演艺经验都没有啊~”
    “我本来以为你就算不是科班出身,也至少该学过一点的。”
    方白羞愧地挠挠头。
    鬼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啊?
    答应韩显之来拍《仙剑传奇之瀚海墨锋》时,他根据经验,以为到剧组拍摄,不过也就《穷豪旅游记》那样的难度罢了,最多再有些特殊而已,自己完全可以胜任。
    面瘫小鲜肉都能演的戏,老子为啥不能来演?!没道理的对吧?
    反正韩显之也不可能真把他当专业演员来用,所以作为一般电视剧里的【钦定主角背景板:男三号】,方白只需要在拍摄时随便弹弹琴,当个混子无脑快乐向前冲就完事了嗷。
    ——最开始他的想法的确是这样的。
    但谁曾想正统演员的工作内容,和网络综艺嘉宾的工作内容之间的差异,可以说是比人类和小黑之间的物种差异还大。
    光是有感情地念出台词,就这么简简单单、看似小学生都能做好的一条演员基本功准则,就足以让没有练习过的方白,陷入今日份的鱼生艰难了。
    可恶啊,为毛说台词的时候羞耻心就会突然变得这么强!!!是因为一群人在围观的缘故吗?!!
    他十分隐晦的伸手到脸上挠了一下痒,实则却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心想这玩意儿前几天不是还挺厚实的吗……
    难道是昨晚蹭猫的时候蹭薄了?
    赵汝萍对着眼前这位正抓耳挠腮胡思乱想的主儿,使劲敲了敲椅子扶手,不满道:
    “方——白!”
    “我是长得很丑很吓人吗?!请你对台词的时候,眼睛至少要盯着自己的对手戏搭档好吧?”
    “抱歉,”方白只能苦笑着回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实在是进不了状态。”
    “赵老师有什么可以分享的小窍门吗?”
    “别叫我赵老师,显老。”
    赵汝萍抬起下巴轻哼。
    “我这不是想着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嘛?那我应该叫姐你什么称呼……”
    “也别叫姐,我可才18岁……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略微心虚地往左上角漂移,要不是自家姑娘就是十八九的年纪,方白差一点就信了。
    “十——八——岁——?”
    这货立刻很没情商地当面提出了质疑。
    赵汝萍斜眼一瞪:
    “怎么了?你有意见?”
    “佳姐也才20岁,我这个样子,说是18岁怎么就不行啦?”
    方白默默地看了一眼组里女主角顾佳佳那满是成熟少妇气质的脸,诚恳道:
    “有一说一,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的话,那确实——”
    “没啥大问题。”
    女人真是一种魔幻的生物,小的想变大,大的想变小。
    “你知道就好。方白,你是想快速进入剧本儿状态对吧?”
    赵汝萍象征性地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柔顺的道具假毛,开始现场教学起来:
    “很简单,只要努力代入你平时的情感就对了。”
    “比如剧本里如果有需要你发怒的桥段,那么你在这一整节里,只需要不断幻想以前经历过的、很生气的事就行。”
    “比如我以前演戏的时候,导演让我演被前男友绿了的戏,要表现得非常愤怒。可我又没有这份感情经历呀,演不出来怎么办?所以我就不停地想,自己一周才能吃一次的那份草莓味蛋糕,被当时演对手戏的男演员给抢走了,他还特别坏心眼儿的当着我面吃,一块儿都不留——”
    “效果非常好,那天我越想越气,差点就动手打人了。”
    她挑了挑眉。
    “虽然这是个憨上加憨的笨蛋办法,但不得不说,它对于没有表演基础的新手来讲,是最有用的。”
    “嗯……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我大概是懂了,可是——”
    方白迟疑地看了看剧本页。
    他们刚才对的是一场感情戏的台词,狗血程度值max,且多为仙侠虐侣专用对话,单身狗和柠檬精听之不宜。
    也正是这么肉麻狗血的台词,才会让刚才的他无从下口。
    赵汝萍面不改色道:
    “方白,韩导刚走的时候,不是给你提示了吗?”
    “别放不开,别怕麻烦。”
    “从现在开始,就请把我想象成你的恋人吧。对戏的时候,台词语气再温柔深情一点,吐字再清晰连贯一点,答应我,不要那么僵硬了,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方白心里竟有种自己好像小时候上学时,作为差生被老师安排漂亮女学委帮扶功课一样的微妙感觉,十分奇异。
    “好。那我尽量试试。”
    他深呼吸长吐了口气,拿起剧本,在找好台词位置后,沉声道:
    “咱俩重新开始吧。”
    “我先来——”
    “魔又如何,仙又如何?都有甚么区别?”
    “……”
    这么换了个思路,他们对戏倒真的对得顺利的多了,起码少有再出现磕磕绊绊或不好意思开口的情况。
    只是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时,心律不齐的情况时有发生,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有毒吧……
    方白在心里哀嚎,但面上却毫无异色,算是初步接近了专业演员的基本修养水平。
    对戏有两个要点,一要感情充沛,打磨语气;二要熟而不忘,神态自若。
    前者算是两个人共同钻研的内容,有必要时,还可以拉着导演编剧一起讨论。
    但后者就是纯粹的拼熟练度和自信心了。要是有天赋的话,一本正经地讲自创的骚话也可以,有许多演员临场爆发的业界美谈传闻都是这么来的——
    最开始的起因其实只是演员忘了词,然后凭感觉随口胡扯几句,演员本人都以为要再费功夫重拍一条了,没想到就又恰好被导演看中,觉得这样改词说不定效果更好什么的……然后再被放到网上去,被津津乐道的吃瓜群众们评为“经典片段”和“内幕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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