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严冬,北京城。
    寒风凛冽,气候恶劣,那呼啸的北风刮在脸上,就跟拿把尖刀割肉一般。
    早在十一月开始,河北平原就下起大雪,整个北国冰封,白雪皑皑一片。
    北京城内外,此时都是一片雪白。
    清城,在北京城头又积了一层雪,穿着绯色官袍,披着红色斗篷的高有才,簇拥着崇祯,领着一群士卒登上城头。
    城头上,零星的守军士卒,手持长矛站在城头,破旧的战袄和头巾上,落着片片雪花。
    “辛苦了!下去喝粥吧!”
    崇祯看着站立的将士,拍拍士卒的肩膀,那士卒却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快,抬下去灌碗热汤!”高有才急忙吩咐。
    两名士卒立刻上前,架起那昏倒的士卒,便往城下拖去,动作十分熟练。
    崇祯见此,整个人不禁愣住了,看向高有才,“高卿这~”
    高有才沉声道:“陛下!城中缺衣少食,将士们吃得少,身子不暖,城头夜里又冷,所以有些熬不住。”
    北京城是一座靠着漕运养活的城池,去岁阿巴泰入塞,漕运断绝大半年,北京城内的物资储备,被消耗一空。
    阿巴泰出塞后,漕运恢复没几个月,清军又再次入寇,北京城中的物资,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快消耗完了。
    高有才看着,晕倒的士卒被扶下城去,不禁重重叹息一声。
    崇祯听后? 却心如刀绞。
    “陛下!又有人冻死了!”
    高镰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盔甲? 站在城墙边上,脚边是一块被白雪覆盖的隆起。
    几名士卒扒开积雪? 揭开草席子? 下面的士卒已经冻死了。
    崇祯的内心再次遭受重击,高有才和高镰等人? 看着身体已经僵硬的尸体,围在周围? 不禁一时无言。
    在长达几十里的北京城墙上?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具积雪覆盖的尸体。
    在北京外城,那里更加凄惨,每天早上都会冻死饿死上千逃入城中避难的百姓。
    这时崇祯脚步有些蹒跚的在城上走着? 看着士卒们清理、搬运一具具的尸体? 不禁眼眶含泪,不时向城上的士卒拱手,心如刀绞的道:“将士们,朕不不起你们,大明对不住你们啊!”
    城上的士卒? 因为长期饥饿,反应有些迟钝? 可听了崇祯的话,一个个涕泪横流。
    手持长矛的士卒纷纷跪下? 痛哭失声道:“陛下!呜呜~”
    一时间,北京城头的哭声一片? 引得城内百姓和居民? 都忍不住抽泣起来。
    ……
    在城池内? 一处宅院里,几名官员和勋贵坐在一间点了火炉的房间内。
    房间四脚点着无烟石炭,把房间烘得暖暖的,几人穿着袄子,披着貂裘,抱着镂空黄铜手炉,正商谈事情。
    这时,听见外头传来的哭声,各人不禁停下交谈,纷纷侧首看向外头。
    “皇帝和高有才上城巡视了!”一人说道。
    “唉!有什么用呢?”又一人道。
    众人听了一会儿,内心一阵唏嘘,国丈周奎问道:“城中粮食消耗完了么?”
    成国公朱纯臣叹息道:“府库已经空了!”
    “那城外援兵呢?”周奎又问道。
    朱纯臣摇了摇头,房间内各人都是如丧考妣。
    ……
    清军大营内,多尔衮踩着积雪走在一片雪白的清军大营中。
    忽然,多尔衮停住脚步,扭头看向远处北京城,问道:“什么声音?”
    多铎呵呵笑道:“摄政王,好像是城头的蛮子,被咱们围哭了!”
    多尔衮看着北京,仔细听了片刻,确实是城头守军在哭。
    “哭有什么用,现在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阿济格朗声笑道:“这北京城,我大清要定了!”
    多尔衮没有理会两人,眯眼看了城头一会,沉声道:“派人再去招降一次。”
    说完,多尔衮便转进了帅帐,多铎等人鱼贯而入。
    大帐中间,点着篝火,上面烤着羊羔,烘得帐内有些燥热。
    多尔衮等人掀了大氅,摘了头盔,露出发青的头皮,还有鼠尾小辫,坐在篝火周围。
    这时,多尔衮问道:“南面什么情况?”
    代善道:“满达海向南收取了真定,在大名府撞上高欢,便退回了真定府!”
    济尔哈朗道:“叶臣和鳌拜已经进入山东,收取了济南、青州,继续往南时,撞上了高欢部将袁时中,叶臣因为兵力不多,便未敢继续南下。”
    尚可喜道:“壶关有闯贼兵马把守,奴才暂时未能破关!”
    多尔衮微微皱起眉头,“这么说来,我大清兵被高欢和闯贼,联手堵在河北和山东之地呢?”
    河北、山东数次被清军洗劫,各地破败不堪,清军拿下后,实力增长有限。
    若是清军被挡在河北,时间一久,肯定要被赶回关外。
    范文程道:“据说周延儒带出了崇祯的圣旨,要与闯贼共同对抗我大清!从高欢传檄来看,他与闯贼或许真的有所串联。”
    高欢没通知李自成,便先发檄文,邀请顺军共击建奴,然后又没等李自成回复,便再次发檄文,假装李自成已经答应,说收到回信,两家合作,共御外辱。
    高欢这一套碰瓷手段,让李自成很郁闷,同时也让清军认为,他确实与李自成有一腿。
    多尔衮闻语不禁皱起眉头,高欢和李自成勾结在一起,对河北就成了半包围的态势。
    清军要入主中原,便必须打破高欢和李自成的联手封锁。
    想到这里,多尔衮一拍桌案,沉声喝令道:“不能再等了,北京城必须尽快拿下,而后迅速调转矛头,击败李自成或高欢其中一路,瓦解高欢和闯贼的联盟!”
    “喳!”众多满蒙汉八旗贵族,纷纷打千儿行礼。
    哪下北京,关系八旗的利益,众人都是精神亢奋。
    就在这时,一人挑帐进来,走到多尔衮身边一阵耳语。
    多尔衮闻语,眉头一挑,猛然将桌上酒碗摔在地上,忽然兴奋的大叫一声,“好啊!把人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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