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乃是地方上最大的大员,往年都是争破头的差事,谁都想总督数省威风一把,成为封疆大吏。
    可近几年来,在关内做总督,却与去关外御鞑一样,成为了高危职业,凡是总督大多没有善终的。
    如今河南又乱成一团,听说李自成聚众百万,光听数字就足以吓得朝廷官员肝颤,去剿闯贼,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因此,眼下谁也不敢去河南接烂摊子,陈新甲一发话,朝臣们忘记党派之争,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为丁启睿求情,要求皇帝让丁启睿再干一段时间。
    “陛下,陈部堂说得有理!不如让丁总督再试一试吧!”
    “河南贼势如火,闯贼如今围攻洛阳甚急,换帅也来不及了!”
    “请陛下三思!”几名大臣一起出列行礼。
    崇祯看着群臣的反应,也陷入犹豫,一旁王承恩见此,忙将地上的奏疏,拾起来呈给他。
    崇祯犹豫片刻,又拿起奏疏,将奏折看完,明白丁启睿的对策,就是招抚流贼,弥补官军兵力不足,用流贼来对付李自成。
    此前张献忠复叛,伤了崇祯皇帝的心,恼怒之下,他便杀了主持招抚的熊文灿。
    现在丁启睿又提招抚,崇祯心中带着疑虑,不过考虑到现在朝廷也调不出兵来,加上据丁启睿言,他要招抚的赤贼,乃是高文襄公之后,当初造反完全是因为贪官压迫,被逼无奈。
    如今贪官被杀,便主动送父亲和兄弟为质,一心求抚,并于新郑击败七万闯贼,与闯贼决裂以表决心。
    崇祯看到这里,眉头微挑,对这个赤贼高欢,有了一丝兴趣。
    崇祯历来多疑,张献忠复叛,让他不再轻易相信流寇,不过若是按着丁启睿之言,这个高欢还算可靠。
    崇祯目光扫视殿上大臣,这些庸才,无人敢去河南,便只能给丁启睿一次机会。
    “好吧!就依众卿之意!”崇祯沉声道:“不过,若是丁启睿不能扑灭闯贼,或是赤贼复叛,朕定然杀之!”
    陈新甲立时磕头道:“陛下英明,陛下给丁总督戴罪立功的机会,他若还办不好,那就是他无能,辜负圣恩,理应受到惩罚!”
    众臣也都附和,现在先让丁启睿继续干着,避免自己被派去河南,至于丁启睿能不能解决闯贼,稳住河南局势,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到时候,丁启睿把事办成,他们有保荐之功,若是丁启睿没干成,河南局势恶化,皇帝要杀的是丁启睿,与他们没啥关系。
    议事结束,众臣退去,崇祯又将丁启睿的奏疏看了一遍,然后沉声道:“锦衣卫好好查查这个高欢!”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抱拳行礼,“臣领命!”
    当日,一队锦衣卫,便骑着快马,往河南而去。
    ……
    河南,开封。
    朝廷的旨意,送到总督府邸,丁启睿接了崇祯旨意,坐在堂内,沉着脸不语。
    虽说崇祯皇帝,没有把他拿下,但是对他来说,反而被逼上了条死路。
    因为洛阳解围失败,他最多官不当了,可现在皇帝让他接着干,他要是不能让皇帝满意,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他便是死路一条。
    本来丁启睿上书,顺带提及招抚和重募官军的策略,只是想让降低皇帝的怒气。
    他首先说明自己兵败后,是想自杀殉国的,只是被属下阻止了,上天也不给他机会,其次,说明他回到开封后,并未气馁,依然想出了以贼制贼,还有募兵的策略。
    丁启睿知道崇祯的脾气,知道皇帝得知他兵败,肯定要撤换他,甚至要拿他下狱。
    他上这道奏疏,是让皇帝消气,让皇帝觉得他虽败,但还是想着为朝廷解决问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处罚会轻一些。
    谁想朝中那帮人,害怕皇帝将他们派往河南,居然都为他求情,而皇帝居然让他继续担任总督之职。
    这一下,他便没了全身而退的可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皇帝已经放话,若是不能解决河南问题,就要他的脑袋。
    丁启睿在朝中也有关系,知道是陈新甲和侯恂等人,为他求情,他坐在堂上,不禁咬牙切齿,“陈新甲、侯恂,你们给本官等着。”
    “总督,孙思科到了!”这时一名护军,进堂禀报。
    丁启睿闻语,收回思绪,沉声道:“让他进来!”
    孙思科进堂,行礼道:“罪官拜见督宪。”
    丁启睿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孙知县,朝廷已经同意招安之事,你罪官的身份,也就可以洗刷了。”
    孙思科闻语大喜,“督宪,朝廷真的决定招安了?”
    丁启睿点点头,“千真万确,这次本督招你来,就是要与里招抚的具体事宜!”
    孙思科忙道:“督宪,其它细节,都可以慢慢商议,督宪能否先下令,解除对四县的封锁。四县军民,被封锁后,粮食欠缺,现在已经快出现饥荒,若是再不能买粮,恐怕会形成流民,骚扰附近州县。”
    崇祯已经下旨,让他办理好招安之事,赤备骚扰临县,不是要他脑袋吗?
    现在丁启睿已经被绑架了,他连忙道:“既然赤军接受招安,就是朝廷兵马,本督会下令,解除对四县封锁,商队可以前往四县,你们也可以去别处购买粮食,千万不能骚扰临县!”
    孙思科闻语大喜行礼,“卑职带四县军民,谢过督宪大人!”
    ……
    禹州,高欢接到了孙思科的书信,脸上露出微笑。
    “诸位!丁启睿已经下令,解除对四县的封锁!”高欢对堂内众多幕僚道:“朝廷已经决定招抚我们!”
    堂上众人闻语,纷纷露出喜色。
    高欢却接着道:“不过朝廷虽然决定招抚,丁启睿虽下令解除封锁,但我想来,侯方域不会那么容易认输。”
    “既然封锁解除,我们就可以自己去买粮,届时他们只能降价!”王独山道。
    高欢却摇摇头,“东南在东林的掌控之下,不把侯方域和那帮坐地起价的奸商收拾服了,我们的人肯定买不到粮食!”
    “那怎么办?”王独山惊道:“我们的粮食可不多了。”
    高欢微微一笑,显然早有打算,他目光看向汤师爷,“师爷,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汤师爷笑道:“可是拌流寇,劫了许州!”
    高欢眉头一挑,笑道:“不错,你拌土寇,骚扰许州,我再以剿寇名义,开进许州!”
    陈德彪惊道:“督军,朝廷刚要招安,俺们就打许州,丁总督那里怎么办~”
    高欢笑道:“赤备是协防剿匪,丁总督会替我们兜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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