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城,位于禹州之南,处于颖水河下游。
    在侯方域放出话后,从江南来的商队,便止步于此。
    如今城内,堆放了各家商号运来的物资,就等着高欢屈服,然后高价将货物买给军政府。
    按着侯方域的计划,他出面阻止朝廷招安,让朝廷保持对豫中军政府的封锁,大家再把走私一断,不让一粒米进入四县,最后再派人进入四县,去散播谣言,把四县搞乱,便可以坐等高欢屈服了。
    毕竟,四县原有的百姓,加上几十万饥民,每日消耗粮食巨万,高欢必须从外购买。
    如果被切断,粮食供给,高欢面对压力,便只能屈服,同意高价买粮,否则四县就会爆发饥荒。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侯方域还是动用关系,调了一支兵马进入许州驻防,防止高欢狗急跳墙。
    不过按着侯公子的分析,这种可能性不大,高欢将父亲和兄弟,都送到开封当人质,寻求朝廷招安,不太可能再攻朝廷的州县。
    正是因为这点,侯方域才觉得他吃定了高欢,要是李自成和其他流寇,侯方域根本不敢这么整。
    商人听了侯公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放心将粮食往许州运,可是粮食运到,从四县传回来的消息,四县却没有骚乱,而且派遣散播谣言的人,不是被抓,就是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据他们禀报,赤军控制的州县,几乎铁板一块,登州、禹州、密县三县,几乎没有商业,根本没有粮商,百姓的口粮,都是军政府供给。
    城中没什么商业活动,茶馆酒肆都没有,消息无处散播,而且三县百姓警惕极强,只要是外来人,立时就有刁民向上面禀报,里长和保长就会带人盘问。
    他们派去煽动的人,许多还没入城,就被城外各生产大队给抓了。
    这让商人们得出一个结论,外人想要在三县搞破坏,几乎不可能。
    新郑情况好些,可是散播信息的人,却也神秘失踪,好不容易联系几个当地士绅,也被赤军一锅端了。
    这让各个商户,不禁有些担心,开始怀疑侯方域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许州的质疑声,很传到开封,由开封的商人传入侯方域的耳中。
    “公子,那赤賊控制的四县,防御严密,我们派去散播消息的人,不是被抓,就是逃了回来。那高欢还借机抄了张西枫张老爷等几家大户的家资,一下又得了七八万两银子!”一名商人禀报道。
    侯方域微微皱眉,不过遂即却安抚众多商户,“这赤贼行事颇为老练,出乎我的预料,不过越是如此,我们便越要驯服他。如果让其发展,必定成为我们的心腹之患。”
    “侯公子,那高欢把四县的士绅大户都差不多清理干净,四县的刁民,又都站在他一边,俺们想使绊子太难了。”商人道。
    “无妨。”侯方域,轻笑一声道:“只要大家一条心,不给四县送粮,赤贼的粮食,迟早要吃光,只要一断粮,刁民必乱,高欢肯定来求我们!”
    “哎!好吧!”众商人只能点头,表示再等等。
    ……
    开封城内,巡抚衙门,就在州府衙门旁,三开间的大门,门前一对威武的石狮子,八个耀武扬威的官军站在门口,普通老百姓路过都是绕着走。
    在距离巡抚衙门,不远处,一间酒肆二楼,孙思科和高务正做着临窗的雅座,观察着巡抚衙门。
    “孙先生,进不进去?”高务正问道。
    “等等。”孙科思摇摇头,巡抚这样的大官,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两人坐到中午,从衙门里出来一个官员,孙思科看见,急忙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大身喊道:“子景兄!”
    那官员是巡抚衙门的官吏,是孙思科同年,他看见孙思科,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头,“宁杰兄,你怎么在这里?”
    新郑被赤贼控制,孙思科投降赤贼的消息,已经传遍开封了。
    孙思科拱手道:“子景兄,可否赏脸一会!”
    那官员叫唐梓轩,皱了皱眉,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随即点了点头。
    当下两人快步进入酒肆雅间,高务正连忙站起身,孙思科介绍了一下,三人遂即入座。
    孙思科感叹道:“子景兄,好久不见了。”
    唐梓轩道:“有两年了吧?”
    孙思科开门见山道:“子景兄,我现在给豫中军政府效力,我们督军当初被迫造反,如今想做个好人,为大明做事。因此我特来找你帮忙,希望你替我引荐。”
    唐梓轩皱起眉头,“宁杰兄原为新郑令,为何不去找黄知府?”
    孙思科道:“找过了,不过黄知府不愿意帮忙!”
    唐梓轩闻语,背靠在椅子上,“宁杰兄,黄知府拒绝的话,我这边也不好办,要不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孙思科见此,给高务正使了个眼色,高务正忙取出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唐主事,俺们河南高氏,对朝廷忠心耿耿,还请您帮忙,疏通疏通。”
    唐梓轩看见包袱,沉吟一阵,不留痕迹的将包袱提到座椅下,感觉挺沉,立时就便了态度,“近日总督,率兵去解救洛阳之围,听说又吃了败仗。高中丞正为贼势凶猛忧心,我找个机会,为你们说道说道,但不一定能成!”
    孙思科大喜道:“如此就多谢子景兄了!”
    “好说!”唐梓轩站起来,“宁静兄住哪里,有消息我通知你!”
    孙思科道:“就在驿馆!”
    唐梓轩点点头,将包袱揣进官袍内,便匆匆离开酒肆。
    ……
    孙思科原本以为,唐梓轩要过几天才有消息,不想他的前脚回到驿馆,唐梓轩后脚就追来,说高巡抚召见。
    巡抚衙门内,唐梓轩领着孙思科,一边往花厅走,一边嘱咐孙思科一些事情,“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孙思科点点头,进入花厅,被护卫安排在外堂坐下,内堂里,高名衡正召见一名官员,不时有山东脏话传出来。
    这让孙思科有些惶恐,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等待召见。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挨训的官员灰头土脸的出来,护卫便让孙思科进去。
    孙思科进入内堂,便磕头行礼,“罪官孙思科,拜见高中丞!”
    高名衡四十多岁,身穿绯袍,样貌清瘦,颇具威严,“你就是孙思科,你之前陈述新郑之事的信件,本官看过了!”
    ……
    侯府,后院,侯方域正在书房内,泼墨绘画。
    这时下人忽然来报,“公子,黄府君派人过来了!”
    侯方域被打扰了雅兴,有些不悦,“说什么事没?”
    “好像是关于赤贼的事情!”下人道。
    侯方域闻语皱起眉头,“人了?带来见我!”
    侯方域离开书房,来到花厅,不多时,便见一穿着道袍的文人走进来,估计是黄澍的幕僚。
    来人开门见山,“侯公子,府尊让俺给您带个话,赤贼找到了高中丞,中丞决定上书朝廷,招抚赤贼。”
    侯方域闻语一愣,“你说什么?他怎么找上高中丞的?”
    本来侯方域准备动用关系,将孙思科抓了,或者赶出开封,可是这样一来,可能会让高欢觉得,朝廷不会诏安,让他绝了被诏安之心,直接开抢,生意就没法子做了。
    因此,侯方域只是放出风声,不许人帮孙思科,却不想有人不给他面子。
    这下好了,孙思科找到高名衡,那官府对四县的封锁,便有可能要解除。
    侯方域面露狰狞,他自己掏钱,高价收了一批粮食,准备卖给高欢,这下岂不要砸手里。
    那他的香君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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