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上了年纪,这些年一直在马家堡享着清福,前不久,孝顺的马老二,还抢了个佃户家的女儿,给马老爷冲喜,过六十大寿。
    马家几个儿子,各有本事,在官府和绿林都有人脉,马老爷便基本不怎么过问马家的事情,马家的家业和关系,都由四个儿子在打理。
    这次马老爷亲自出现,着实让众人没有想到,同时又有了一些底气。
    众人纷纷起身,等马老爷坐下,一个个嘘寒问暖,不过马老爷虽没读过书,没有功名,但在这群乡绅面前,却极为的冷傲。
    面对众人的寒暄,马老爷只是随意点点头,连话都不说,乡绅们读书人也是要脸的,觉得没有意思,便都讪讪的坐下了。
    大堂内,气氛一下安静下来,让各人有些坐立不安,一群乡绅不时扭动着屁股,仿佛坐在针毯一般。
    这时,堂外官军,终于大声喊道:“知府大人、县老爷、二老爷到!”
    众多士绅忙又起身,行礼迎接,“俺等恭迎府君、大老爷、二老爷!”
    “大家都坐!”周岳平笑着挥手,看见堂上的马老爷,赶紧上前笑道:“马老,身体还是这么硬朗!马老宝刀不老,又娶一房小妾,本官公务繁忙,没来庆贺,马老见谅啊!”
    马邦德笑道:“老二不懂事,非要给俺找个丫头暖床。一把年纪,还纳小妾,让府君见笑了。”
    “这是风流韵事,士林盟主木斋公,六十迎娶江东名妓柳如是,可是轰动一时。”周知府笑道:“马老与木斋公,这都是叫一树梨花压海棠啊!美谈,美谈啊!”
    文化人说话,就是有水平,马邦德笑得满脸褶子,“可不敢与木斋公相比啊!”
    在场的士绅,看见知府老爷,对马邦德都这么恭敬,让个人都十分心惊。
    有知道情况的人,便小声说道:“马家老大在福王府当差,福王在河南的势力,恐怕周王都比不了。据说周知府在洛阳,与马老大关系很好,两人称兄道弟,所以才这么尊敬马老爷!”
    周岳平给足了马邦德面子,马邦德便投桃报李,微笑道:“今日府君召集俺等不知所谓何事啊!”
    “哈哈!”周知府道:“咱们先入坐,再进行详谈。”
    当下,周知府在中堂坐定,王县令和侯县丞坐在左右,马邦德次之,其他人就无所谓了。
    其实马邦德对于周知府要做什么,心里一清二楚,因为他就是周知县一封书信,从马家堡请来。
    这次进攻高老庄,马老四受了令人难以启齿的重伤,让马邦德勃然大怒,所以见信即来。
    这时周知府见众人坐定,随即沉声道:“刚才马老问本官召集大家,是为了何事,想必大家心里多少都有些清楚。那便是登封县出现了反贼,而县里的情况,大家也知道,已经无力平贼了。因此,县里只能依靠大家,而本官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筹集一笔钱粮,把这股反贼给灭了,还登封一个太平。”
    马邦德等周知府完,立时就伸手道:“若是不剿灭反贼,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迟早让反贼杀了。府君大人为俺们登封的安宁操碎了心,俺们理该配合。这里老夫表个态,马家堡愿出五千两!”
    “五千两?”乡绅们都震惊了,这已经相当于县里半年的赋税了。
    有这这笔银子,那灭高老庄戳戳有余了。
    乡绅们交头接耳,心中都是暗喜,看来马老四被人捏碎一枚蛋,彻底激怒了马家,所以马老爷才一下拿出五千两。
    一时间,乡绅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有马家顶住,那他们在后面捧个人场就行了。
    当下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就轻松起来,不少乡绅已经惬意的喝起茶水。
    周知府笑道:“马老不愧为登封首善,果然明白事理又爽快。有马这五千两垫底,凑足两万两,也就不难了!”
    “啥,凑足两万两?”乡绅们笑容僵硬了,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时王县令道:“诸位,马老认捐五千两,各位也都认领自己那份吧。”
    乡绅们脸色难看起来,这不就是,他们以前惯用的套路么?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居然应在自己身上了。
    这时各人都明白过来,今天就是场鸿门宴,要是不出血,怕是过不了关。
    一万五千两啊!这对登封这样的穷县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就算地主家有钱,要拿出这么多,各人也受不了。
    大堂内也就二十多人,每户要拿七百多两,两三成的藏营就没了,谁不心疼。
    周知府见大堂内众多都不说话,居然没人接茬,让他感到有些尴尬,于是不悦的咳嗽一声。
    王县令会意,立时愠声道:“马老捐了五千两,各位不表示表示,良心不会痛吗?本县把话搁在这里,事关存亡,今天谁要是不捐,以后别怪本县不客气!”
    之前王独山刚到登封,组织县里乡绅,修桥铺路,这群乡绅可是表现都很积极。
    乡绅们见王县令发火,一个个纷纷看向侯方伯,希望他能为大家,主持一下公道。
    因为侯家的关系,登封的乡绅一直都聚拢在侯方伯周围,唯他马首是瞻。
    侯方伯却无视了众人的目光,沉声道:“高老庄造反,派去的五百人马,都被反贼击败。现在如果不筹集一笔钱粮,尽快组织人马,将反贼剿灭,等反贼打过来,各位别说钱粮,恐怕连性命也都难保!这笔银子,是县里去请援军之用,必须凑足!诸位还是爽快点,认领个数目,把银子交上来,等请到援军,日后还可以赚回来!”
    高有才给侯方伯,送了不少银子,而侯方伯最后却决定,牺牲掉高老庄。
    侯方伯与高家结了梁子,为了防止高欢打进城,找他算账,侯方伯必须赞成周知府的建议,让士绅捐献钱粮。
    乡绅们一看,侯方伯这厮又出卖了他们,一个个只能唉声叹气,不情愿的认捐。
    “俺认捐三百两!”
    “俺捐四百两!”
    乡绅们没有办法,只能各自认捐,王独山统计完,皱起眉头,“才八千两,还差七千两!”
    王独山以前搜刮百姓,让百姓捐钱修路,一次也就能得个几十上百两而已,而现在得了八千两,他却还有些不满足了。
    侯方伯还是有良心的,对周知府道:“府君,剩下让大家缓缓吧!”
    周知府点了点头,“好,剩下的便缓一缓!各位回去筹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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