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武扬威?
    这……
    已经将秦国腹地折腾了一遍,该打的已经打了,该抢的也没有落下。
    有必要吗?
    吕武没吭声。
    他能从在场的贵族脸上表情看出一点,超过九成的贵族对去“雍”那边耀武扬威一番很感兴趣。
    “郿”距离“雍”足有上百里。
    郤至想耀武扬威,之前就该做了。
    大军已经集结到“郿”这边,再往西上百里去“雍”这个秦国都城,等于又要劳师动众。
    有这功夫,急赶一些都能前往泾水西岸了。
    “阴武。”郤至兴致太高,喝了个满脸红,大声说道:“此次一同前往!”
    赵旃立刻说道:“本将留驻‘郿’。”
    邯郸赵接下来就要被边缘化,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大,不需要更高调了。
    哪怕是现代人的思维,吕武还是能有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兴奋。
    攻打一个国家,能去敌国的首都耀武扬威,必然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郤至需要出这个风头。
    大多数贵族可能没想太多,他们就是只想去羞辱秦人,好将过去几年的憋屈发泄干净。
    翌日。
    属于邯郸赵序列的两个“师”留驻“郿”,其余部队经过整装之后,他们在郤至意气风发的呼喝声中想着秦都“雍”开拔。
    走了两天又一个上午,他们在中午时分看到了“雍”的城墙。
    远远看去,“雍”的城墙上插满了旗帜,还能看到很多守军。
    “雍”城的秦军没有出城。
    到来的晋军在距离“雍”三里外停下。
    郤至下令军队列阵。
    包括吕武在内的所有晋军,以高涨的热情约束士兵。
    一个又一个阵列形成,战鼓声被敲响。
    要是站在“雍”的城墙上,能看到非常多的红色方阵形成,每一个方阵约一千五百人,由二十辆战车打头。
    郤至下令部队列成三“彻”。
    旷野上就形成了三条军队形成的“线”,互相之间相隔约八十米。
    整齐的踏步声响彻!
    晋军士兵用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渐渐地朝“雍”推进。
    秦国的百官,身份地位足够高的那些基本跟随秦君去了前线,留在国内的仅有少数几个重臣。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在甲士的团团保护下,脸色非常难看地注视正在迫进的晋军。
    他叫赢石,是秦国的储君。
    “晋军逼来?”杜回(结草报恩的那位)脸色非常沉重,说道:“敢攻我都城!?”
    这位曾经的猛将老了,还有不光彩的经历,没有随秦君参加“麻隧之战”这场决定国运的战役。
    他曾经在攻打晋国时被魏氏的魏颗和魏琦(吕琦)俘虏,给华夏历史增加了结草报恩的典故。
    那之后,魏颗获得“令狐”这块封地,别出成为令狐氏。
    这一次晋国“新军”杀到秦国腹地,半养老状态的杜回被征召,成为“雍”城防御指挥官。
    赢石发现杜回的脸色难看,推开了保护自己的甲士,拉着杜回的手臂,颤声问:“老将军,可有守城把握?”
    列阵迫进的晋军开始转向了。
    一个又一个“彻”像是在表演那般,行军姿态中突然转向北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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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在无法即时通讯的年代,传递消息是多么的困难,晋军突然间全部变向,看上去还没有出现混乱,表现出来的军事素养意味着什么。
    本来要回答“有把握”的杜回,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改口说道:“老将勉力而为。”
    赢石一听差点没双腿一软。
    不是这位储君胆子小,是来犯的晋军表现得过于凶残,一路蛮横地杀过来不提,半个月内攻陷了“雍”周边的两座城池。
    固然是各座城池兵力不足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沦陷却是真的沦陷。
    战争历来以实力说话,败了再口嗨是侮辱自己。
    再看那支晋军在行军姿态能在突然间整体变向,不懂军事也能看出精锐程度,哪能不心生害怕!
    城头之上。
    秦兵紧握手中的武器,神色紧张地看着下方的晋军。
    身份高的那些人,联想力丰富的已经在想象城破后的场景,忍不住就哭出声来。
    “敌军未伐木。”杜回抓住了这个重点,劝慰赢石,说道:“不类攻城之举。”
    攻打城池肯定要造攻城器械。
    太高端的攻城机械造不出来,起码要造一些攀爬用的梯子吧?
    另外,大军所到之处需要扎营,怎么能少了祸害树林的举动。
    完成变向的晋军,他们稍微停留在原地,战鼓敲响了新的鼓点,又开始不慌不忙地移动起来。
    他们仅是距离“雍”的城墙一里,排列着整齐的队形,默不吭声地沿着城墙笔直向前。
    郤至所在的战车突然脱离大队,向着“雍”的城门处奔了过去。
    城墙上的赢石等秦国重臣,包括守城士兵,看到一辆插着旌旗的战车脱离大队过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郤至的战车在城门前方约二十米停下,对着上面的秦国诸位大臣行礼,说道:“我姬姓、郤氏、至,晋之新军佐,拜会诸位。”
    他肯定不知道秦国储君也在,不然需要特别点名致敬。
    成为队列的晋军还在不断移动,向秦国都城“雍”的人们展示自己的存在。
    郤至不是傻大胆,他笃定秦人绝对不会向自己射箭,特地过来青史留名。
    当然了,要是秦人射箭,郤至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开始大声述说,以往秦国对晋国做了什么,才有“新军”这一次的到来。
    后方,魏相与吕武同车,纳罕地说:“温子重复我言。”
    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郤至就是摘出《绝秦书》的一些内容,好好地给秦人朗读了一遍。
    只不过,魏相作为使者过来,有那么些势单力孤地在秦庭念;郤至却是带着大军而来,以气势汹汹的态势,重新又给秦人普及了一下前因后果。
    一件羞辱人的事情,郤至干得光明磊落。
    有秦国的事迹在前,史官在记录这次晋军兵逼秦国都城“雍”的事情,晋国只会是正义的一方。
    魏相扭身看了一下绑在战车后方的粗圆木,说道:“此事妥当?”
    前方,郤至讲了该讲的,面对秦人没有回应的结果,心情越加越快,再次行礼,大声喊道:“有一礼相赠,诸位拭目以待!”
    得到信号的吕武示意驭手青该行动了。
    郤至让自己的驭手和戎右下去扛着战车变向。
    吕武这一辆车脱离大队向城门而去。
    两辆车在中途交汇。
    站在战车上的郤至以上位者的身份,朝交错而过的吕武行了一礼。
    吕武自然回礼。
    本来安静行军的晋兵,猛然间呐喊“威武”的口号。
    不明所以的秦人,他们被晋军突然间的呐喊吓了一跳。
    “这是为何?”赢石当然看到了吕武所在的战车,问道:“晋人邀战?”
    杜回不答。
    出城交战那是不可能的。
    “雍”城经过紧急征召,守城士兵也就两万出头,怎么可以出去跟至少三万的晋军打野战嘛!
    战车停下来后,青和凌先下去解开捆绑住的粗圆木,又扛着战车进行变向。
    两人干完却很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下,忘记新式战车变向比较容易,不用去扛了。
    话说,老吕家的新式战车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
    吕武已经怀抱粗圆木奔跑起来。
    城墙上的秦人看得一脸困惑。
    之前,郤至说要送他们一件礼物。
    秦人看到吕武怀抱粗圆木在狂奔,晋兵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威武”,没搞懂晋军到底在上演哪一出。
    一声沉闷的响声出现。
    城墙上的秦人没探出身躯,不知道闷响是个什么情况。
    身在城门洞的秦兵,他们看不到城门外,却知道城门被撞击了。
    吕武撞完了一次进行倒退,助跑又再撞击。
    “那人、那人……”城门尉上了城墙,一脸荒诞又惊恐,汇报道:“他在撞击城门!”
    一瞬间,够资格出声的秦人都是诧异道:“何也?!”
    这特么什么情况???
    吕武闷头干自己的事情。
    他必须承认“雍”的城门很牢固,需要反复撞了十二次才给撞塌。
    城门在怪异的声音中倒了下去。
    一些秦兵被门板压到,惨叫声连连。
    几个秦兵傻愣傻愣地看着烟尘弥漫的城门洞,好像看到一个身影?
    城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万众晋兵表情十足狂热。
    要是郤至下令攻城,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展开攻击。
    干完自己事情的吕武跑回自己的战车,催促青赶紧控马离开。
    全过程没有一名秦兵射箭。
    包括赢石与杜回在内,秦人除了满脸困惑就是呆滞,只顾着面面相觑。
    战车跑出去百米左右之后,吕武才回身对着“雍”城行了一礼。
    吕武对魏相说道:“我刚才看到有千斤闸了。”
    这是一种城防工事,一旦千斤闸落下,城门就会被封死。
    魏相表情有些呆,说道:“武,你青史留名了。”
    吕武诧异地说:“我早就青史留名。”
    没毛病!
    上一次晋秦会盟,列国史官肯定要记录。
    在秦国都城“雍”进行阅兵的“新军”,以一种不可一世的姿态再次转向,哪里来回哪去。
    身后是目送他们离开的秦人。
    等待晋军离开,赢石和杜回来到城门处。
    他们看到了倒下来的门板,也看到那根被随意丢弃的粗圆木,脸上满满都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新军”回到“郿”一刻都没有停留,趾高气扬地进行了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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