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宗的宗规满悔一早就给过少棠。
    她浏览过一遍,里面没说年纪小的要服侍年长的。不然成乙师叔不得坐到姨母师父头上去。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宗门尊卑以医术界定。
    若要真的论起医术来,她在宗门的排位可要往前面进个几阶。
    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一行字,确认无误,这才放下心来。
    却替谢十三这个傻瓜不忿:“凭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你。这是什么破规矩!这里没有干粗活的小童?”
    谢迎刃红了脸,低声道:“以前我就是做洒扫的小童。师父看我乖巧听话,三年前破例收我为弟子。”就因为出身不好,他一直觉得矮师兄们一截。
    “那其他小童呢?让他们来做,你陪我出去转转。”冉少棠才不在意他的出身。英雄何问出处。
    谢迎刃嘿嘿傻笑:“哪有其他小童。咱宗门穷,现在只有师祖与大师伯那有小童伺候。”
    冉少棠无奈:药王宗竟然穷成这样?
    她要尽快想个发家致富的好办法出来,至少让谢十三在众师兄面前能够昂首挺胸、不被欺压。
    为此,她回坤峰前特意绕远去村子里转了一圈,顺便把村里的村况、人情、世故摸了个底朝天。还从村民口中打听了不少药王宗几位位高权重者的秘史出来,可谓收获颇丰。
    这里面不仅是她末世修炼出的人情练达,最重要就是银子在发挥作用。
    翌日一大早,谢迎刃驾着马车载着少棠与成乙,还有两箱子的货物,快马加鞭赶到了千门镇。
    药王宗在这里开设了一家医馆,每隔半年会送医术精湛的弟子轮流过来坐堂问诊。
    试炼的同时,也算是为药王宗开源赚钱。
    少棠在医馆转了一圈,医馆分前后院。前院设堂,有三名师兄负责接诊病人,后院有几间房间,用做起居室。有两名药童在捣药。
    她待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看病的病人络绎不绝。看来师兄们的医术还是可圈可点。至少镇上的人都认可。
    谢迎刃刚帮着医馆的伙计卸完货,少棠对他挑了个眼,谢迎刃还不明白啥事,少棠就拽着他的胳膊,趁成乙不留神,招呼都不打,兔子一样偷跑到街上。
    高兮国的西北边陲与周饶国接壤,气候干燥,荒漠广布、风沙较多,唯一一块绿洲鬼方,与两国边界形成三角之势。
    千门镇位于峪阳关内,既可观“长河落日圆”的胜景,城墙上也能一赏“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大漠壮观。
    如有战事,此处是高兮国与周饶国的必争之地。
    冉少棠走在千门镇最繁华的街道上,仍觉得这里是荒郊野外。
    与京都比起来,这里的熙攘热闹不过是京都闹市收市前的一幕。
    而在谢迎刃眼中,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他在每个摊位前都能流连半天,东摸摸、西看看,兴奋的像个孩子。
    摊主看见他,拽着他的胳膊,热情的推销自己的东西。
    “小哥,这个拨浪鼓你要不要买回去玩玩?敲的可响了。”
    “小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买顶帽子戴吧,晚上镇上冷,可要变天的。”
    谢迎刃举着帽子,又掂量手里的铜板够不够。
    他觉得少棠师弟戴上帽子在竹屋睡觉一定不冷。
    冉少棠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即跳开八丈远。
    “我才不要绿帽子。你自己留着戴吧。”谢十三真是个混蛋。
    谢迎刃讪讪放下帽子,又去抓旁边的木头剑。
    冉少棠真想夺过来劈了他。
    “别看了,你挑的东西都是小孩子玩的。有意思么。一会儿师叔追上来就没得逛了。”
    成乙被少棠与谢迎刃撇下,估计眼下正在医馆跟药工盘货、对账、考教弟子功课,无暇他顾,不然哪有他俩此刻的自在。
    冉少棠嘴上虽嫌弃谢迎刃,却紧跟在后面,把他看中的东西,趁他不注意悄悄付银子买了下来。
    她第一次觉得给别人花钱,是件快乐的事。
    两人一前一后逛到一家脂粉店,谢迎刃直接忽略,招呼少棠跟上,自己先跑去了前面的一家茶舍,站在门口兴致勃勃的听人说书。
    少棠看到柜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胭脂,犹豫着要不要给师父买个十盒八盒回去孝敬她。
    自从被师兄带到坤峰竹屋,少棠简直成了没有人管的野孩子。即便假装乖巧殷勤的跑去给姨母师父问安,都被无情的挡了回来。
    她不明白师父为何在见过一面之后,会对自己置之不理。
    按少棠的逻辑,至少也小虐一把仇人的儿子出口恶气吧。谁成想姨母师父给她来了个野生放养。
    既然师父都不管她,满悔自然成了摆设。少棠可不怕他,哪怕他的脸子甩的再难看,她都能视而不见。
    倒是院里的几个小童,被她用银子通通“敲打”了一番,一个个开始对她和颜悦色,昨晚变着花样的做了很多好吃的食物送到山上去。
    说起吃的,她就想吐槽三个字:真、难、吃。
    她急需买个好厨子回去。买厨子需要银子,她带来的银子快使干净了。还好有一笔巨款应该已经到千门镇。
    从京都出发前,冉少棠与她那个奇葩爹约好要在千门镇的驿站接货。
    镇子不大,盏茶的功夫就找到驿站。
    这种只接待官员的地方,能帮她寄存贵重物品实属不易。
    幸亏她爹老谋深算,找到这么个安全有保障的地方,也幸亏人家官员给大驸马面子。
    从小到大她爹的大驸马身份令她十分尴尬且咬牙切齿。
    自己明明是冉家嫡长子,在外人眼里好像是小妾生的庶子一样不得待见。对于京都那帮势利眼来说,不是长公主肚子里爬出来的就不算嫡子。
    每次遇到这种白眼,她都恨得牙痒痒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迁怒于她爹的大驸马身份。
    这个身份给她和她阿母,带来太多危险与屈辱。
    她现在背负的所有沉重与将来要面对的那些阴谋诡计,全是这个大驸马的身份赐予的。
    唯一好处,就是在官面上,比名不符实的大将军名头有些作用。
    她时不时拿出来狐假虎威应应急,看在能办事的份上,才对她爹是“别的女人的夫君”这一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那么太揪心。
    今天,她准备再用这个身份走个捷径。
    她拽着听着书傻乐的谢迎刃直奔驿站。
    门口佩刀的士兵拦住她。闲杂人等不许入内,何况两个小屁孩。
    少棠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大驸马亲笔手书,递过去,说明来意,士兵看着上面的驸马金印,瞬间对眼前的小屁孩肃然起敬。
    立即满面笑容的跑进去通报。
    片刻功夫,负责这次押镖的徐有道徐镖头就跟着士兵还有一位官帽戴歪的官员,一起匆匆出来迎接大驸马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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