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郡王的容貌很有威仪,一看就是大人物的那种。
    而且他从小就学习祖父的姿态,在装门面方面做的非常出色。
    不知情的人,在初次接触的时候,很容易被其迷惑。
    只是,王霄看人很准。
    他看的很清楚,这位王爷志大才疏,拉着人就是封官许愿那一套,各种明示暗示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直上九重天,必然不会忘记在下边垫板凳腿的人。
    或许是憋闷的太久了,也或许是今天太过高兴了。
    隆武郡王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之心。几杯马尿下肚,什么话都敢说。
    王霄敢打包票,皇帝就算是个瞎子,今天隆武郡王府这么热闹,肯定有其眼线混在里面。甚至于,说不定就连其核心成员之中都有做内鬼的存在。
    隆武郡王的这些动态,全都落入到了皇帝的眼中。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是在扮猪吃老虎,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笨蛋,好让皇帝掉以轻心。
    这件事情,还要继续观察。
    并没有让王霄等待太久,酒宴到了晚上。隆武郡王表示自己不胜酒力,需要去找美人休息一番,等会回来大家接着喝。
    大堂内乐声绕梁,歌舞欢畅的时候,接到某种暗示的王霄,笑着起身表示自己要去更衣。
    这话有些文艺了,实际上就是去上厕所。
    一个娇媚可人的丫鬟,拎着灯笼在前边引路,左转右转过了几个院子。
    这肯定不是去厕所的路,因为谁家的厕所都不会修的那么远。
    最后丫鬟引着王霄来到了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里。
    推门进去,本该抱着美人恢复精力的隆武郡王,此时正背手而立,身躯站的笔直等着王霄。
    “拜见仙长。”
    与之前的客套不同,隆武郡王很是郑重的向着王霄行大礼。
    如果考虑到他的身份,的确是非常之郑重。
    王霄坦然受了他的重礼“王爷这是为何?”
    “本王求仙长相助,除昏君,清社稷。”
    “嘿嘿。”王霄笑了起来“我是方外之人,此事与我何干?”
    “本王愿奉仙长为国师,大周国内仙长之言就是法旨,与圣旨等同。天下间的一切,任由仙长索取。”
    王霄微微点头,这家伙果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比起什么金银珠宝,奇珍美人,名山大川盖座宫殿什么的来说,他在王霄身上所下的本钱不可谓不重。
    这等于是安排出来了一个法王,分享皇权的那种。
    什么样的金银珠宝美人什么的,能够比得了这个?
    或者说,成了法王的话,想要多少金银珠宝,多少美人宫殿得不到?
    而王霄之所以说这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那是因为这些条件全特么的是空口白牙。
    隆武郡王现在就是一个空头的郡王。
    虽然手中有点实力,背后也有着太上皇的支持,暗地里或许还有隐藏起来的力量。
    可他许诺的这些东西,都是要等到他真正的干掉皇帝或者还有太上皇,登上了宝座之后才有可能会兑现。
    记住了,只是有可能会兑现。
    而相应的,王霄一旦答应下来,为了能够达成目的,那必然是要拿出吃奶的本事来帮助他上位。
    几乎可以说是王霄来打天下,然后这家伙自己来坐天下。
    这种画个大饼来勾搭人自带干粮来卖命的事儿,现代世界里的那些老板们早就用烂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这家伙不是个蠢货笨蛋,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王霄迈步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之后说“我乃方外之人,不需要这些。”
    隆武郡王暗自撇嘴,你身家至少百万两之巨,还从贾家弄走了那么多的漂亮姑娘,这是方外之人干的事儿?
    不过他嘴上说的却是“小王再请。”
    王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
    “小王请仙长莫要相助昏君。”
    王霄的目光,不经意间扫了眼屋子后面,微微一笑“我乃方外之人,尘世间的俗事与我何干?”
    隆武郡王有些犹豫的说“之前听闻仙长曾相助过昏君求雨...”
    王霄干脆的摆手“我助的是百姓,而非皇帝。我可不是攀附权贵之人。至于你想的那些事儿,我没有兴趣参与其中。无论谁赢谁输,只要不是残酷虐待百姓,我都不会插手其中。”
    隆武郡王面露喜色,再次顿首“谢仙长慈悲。”
    王霄摆摆手,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了这里。
    等到王霄离开,之前还面带和煦笑容的隆武郡王,起身之后面色阴沉。
    不大会的功夫,几个心腹之人从后面踱步走了过来。
    “如何?”
    “看不透,此人奸猾似鬼,说来说去都是假大空,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他若是站在咱们的对面,该如何应对?”
    “没办法应对,此人精通法术,而且个人修为极强。哪怕是百千人也围不住他。”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抓住弱点就行了。”
    “他是神仙,可不是人。”
    “屁的神仙,不过是修为高深罢了。你见过哪家神仙天天往家里搬运女人的吗?”
    “那就是个好色如命的神仙。”
    “好色如命好啊。”隆武郡王哈哈大笑起来“他要真是个整天打坐的道士,本王反倒是要头疼没地方下手。可他现在家中那么多的女子,这就是牵绊。”
    他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让人盯住了那些女人,再多安排一些人手进他家。若是有需要的时候,把他的女人全都拿下。”
    “用来胁迫帮忙?”
    “让他别多管闲事。”隆武郡王目光阴冷“若是本王败了,那就拖着她们一起死。”
    屋顶上,月光下。
    神色泰然的王霄,看着隆武郡王等人走出房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起身飞掠离开。
    王霄没有回家,而是动身去了皇宫之中。
    比起上次来的时候,皇宫的戒备愈发森严起来。
    甚至就连各处大殿的顶上,都站满了手持强弩的禁卫。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用来防备某个能飞来飞去的家伙的。
    精通潜匿之术的王霄,借着阴影避开各处守备,熟门熟路的潜入御书房之中。
    “陛下可真是有够勤奋的。”
    王霄这边一开口,那边偷偷打哈欠的夏秉忠就下意识的大喊“有刺...”
    “闭嘴!”
    皇帝呵斥了一声,之后看向那些涌入御书房的禁卫们“出去!”
    等到禁卫们离开,他这才看向了王霄“仙长不在隆武郡王府中欣赏歌舞,来朕这里有何贵干?”
    王霄向着夏秉忠做了个端茶的动作,之后转身看向皇帝“酒也喝了,歌舞也欣赏了。回家的时候头有些晕,迷路到了这儿来。”
    “能迷路到御书房来的,也是难得。”
    皇帝放下朱笔,起身来到一旁,伸手示意王霄坐下“正好政务处理繁忙头疼的很,一起喝杯茶歇歇。”
    “哦?”王霄挑眉“有什么难处理的?”
    “有海外红夷人称遇上海难,要求借地晾晒货物。”
    “这个简单,他们是想要效仿小弗朗基人占地。直接送去澳镜就是。”
    皇帝本来只是闲扯,没想到王霄真的给了回应。这让他很是惊讶“这是为何?弗朗基人还有大小之分?”
    “弗朗基人,又被称为伊比利亚人。在他们那个地方有两个国家,一曰西班牙,一曰葡萄牙。西班牙国强,所以是大弗朗基。葡萄牙人国弱,自然就是小弗朗基了。”
    王霄接过夏秉忠送上来的茶水“海外夷人,尤其是跨海而来的西夷所求并非土地,而是贸易的机会。因为他们从大周这里买上一船的丝绸瓷器茶叶,运回国中就是三五倍的利润。”
    “之前只有小弗朗基人有这个大宗贸易的资格,所以他们对其他任何想要分杯羹的势力都极为警惕。把人交给他们,自然会妥善处理。”
    皇帝神色古怪的看着喝茶的王霄,片刻之后又问“永宁府报其下澜沧县令有异,怀疑是贼人半路杀害假冒顶替。”
    “这有什么为难的,找他老家的亲戚去寻亲就是。”
    “固原镇上报,边墙之外草原上的部落不停袭扰,扰乱边地百姓不得安生。”
    王霄放下茶杯“陛下是想打还是想和?”
    皇帝低头沉思片刻“打又如何,和又如何?”
    王霄伸手敲着桌子“打简单,选派一员干将过去。以开互市的名义,召集那些部落头人来商议。到时候直接拿人,再让他们部落派人送马来赎人。拿到马匹就把人宰了祭旗,再出兵扫荡驱逐。”
    这话说的皇帝眉头大皱“岂可如此不讲信义。”
    “又不是你做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人家做将军的玩一手兵不厌诈,直接打垮部落指挥体系可以少死很多自己人。”
    皇帝没有言语,沉默一会之后询问“和又如何?”
    “选派一员干臣,在固原镇那边折地开设互市即可。”
    “开互市岂不是壮大了草原部落?”
    “他们壮大了,你不也更加壮大了?用粮食布匹什么的,换来牛羊马匹比什么都强。当然了,铁器与茶叶绝对不可出境。尤其是铁锅。”
    “这是为何?”
    “草原那边其实有很多的铁矿,只不过他们没有冶炼技术。有了铁锅,他们就有了长途行军作战的基础,而茶叶则是可以化解油腻,是整天吃牛羊肉的草原人最需要的物资。”
    一席话说的皇帝连连点头,他很自然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奏章“都匀府上报,说是当地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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