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神书中蕴含的所有神力和魔力,全部被吸干了,神书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各种符文,随着神力和魔力的消失,彻底消散。
    只剩下一卷黝黑的皮纸。
    钱松现出人形,将皮纸捡起,送进了魂珠世界。
    那地府这些时日以来广纳鬼魂,底蕴越来越深厚,各路鬼差都已齐备,只差一些阴神就位。
    就像黑白无常一样,阴神必须由地府自己生成,漫威世界的生灵死后的亡魂,是没有资格成为阴神的,最多只能当一些“临时工”之类的鬼差。
    更有甚者,某些阴神想要诞生,还必须要满足前置条件。
    例如“判官”,须得有【生死簿】,才能诞生出来。
    所以钱松一将那黑暗神书残存下来的皮纸带进地府,只不过起心动念之下,这皮纸瞬间就被地府赋予了新的名字——生死簿。
    虽说这生死簿刚刚诞生,还不能做到记载人世间所有人畜的名单,没有标注每个人以及其他生物的阳寿期限与阴寿期限,但万事开头难,这生死簿的基础已经打下了,接下来,只要任由它自己衍化就行了。
    随着生死簿诞生的,还有一个满脸虬髯的判官,这判官初时只有拇指大小,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地上时,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这判官一落地,就朝着钱松三叩九拜,口称“君上”,左手握着生死簿,右手握着一杆判官笔,青色的面庞看上去有些瘆人。
    “起来吧。”钱松上前将判官扶了起来,然后摸了摸虎符,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虎符上射出,泛出星星点点的一片荧光。
    这是德古拉被粉碎的灵魂尘埃。
    “生死簿上的第一个人,就给我写上他吧!”钱松对判官说道。
    “遵命!”判官挥舞着判官笔,蘸着空中飞舞的灵魂尘埃,原本洁白的毛笔尖,瞬间被染成了黑色。
    判官笔在生死簿上点下了一个墨点。
    不用判官如何书写,这个墨点自己动了起来,形成了一列文字:
    “德古拉,人寿40而终,后入魔道,寿3729岁11月3日4个时辰3刻,魂散,不入轮回。”
    钱松撇了撇嘴,轮回台还没建起来呢,无论这生死簿判定别人入不入轮回,都暂时没啥意义。
    “判官,给我在他的寿数上,加上一天吧。”钱松忽然说道。
    这判官简直就是个完美执行任务的“机器人”,闻言立马照做了,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判官的原则。
    当然了,在很多影视作品或者小说文学中,很多判官也都没啥原则。
    某只猴儿不就想怎么改生死簿,就怎么改生死簿了?
    《聊斋》中的陆判官,还不是徇私枉法了?
    ……………………
    纽约。
    经过了漫漫长夜,太阳终于升起了。
    某公园的草地上,一滴露水,从草尖上划落,滴在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脸上。
    被清晨露水一激,男人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然后吃力地坐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我……我不是死了吗?”德古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错,是肉身。
    对于复活这种事,德古拉觉得自己是全宇宙最熟练的人了。
    只是,他对自己的复活感到无比的愤怒。
    “你……你不是说,让我解脱的吗?”德古拉对坐在自己身旁的钱松质问道:“为什么我又复活了?”
    “你听说过一种名叫【蜉蝣】的生物吗?”钱松不答反问道,他托着腮帮,任由那红彤彤的朝阳照耀在自己的脸上。
    德古拉点点头,这种小虫子又不是什么珍稀物种,美洲也是有的。
    “你之前送给我一句话,‘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永恒’,那么,蜉蝣朝生而暮死,你觉得,它们的生命,有意义吗?”钱松问道。
    德古拉听得不明所以,他还没从再次复活的失落中回过神来。
    “今天,你就是蜉蝣。”钱松站了起来,让开身子,让阳光直射在德古拉的身上:“而不是什么吸血鬼。”
    德古拉不可思议地盯着橘红色的旭日,直到把眼睛看花了,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
    3700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太阳。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没事?太阳……它……”德古拉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日出而生,日落而死。”钱松拍了拍德古拉的肩膀:“我说了,你现在已经不是吸血鬼了,你是一只蜉蝣。”
    德古拉终于明白了钱松的意思。
    “我之前问你,还有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你说没有。”钱松继续说道:“做了几千年的吸血鬼,你或许早已忘了曾经生而为人的感觉,所以才说没有什么值得眷恋的……你还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好好珍惜,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去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吧。”
    德古拉愣了好久,才问道:“你为什么对我……”
    话没说完,他才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钱松的身影?
    德古拉想问的是,为什么钱松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他这种“临终关怀”。
    他并不知道,钱松对待老实人一向不错,在钱松眼中,德古拉算小半个老实人——至少,德古拉没有走西索斯记载在黑暗神书上的邪恶道路,变成第二个西索斯。
    这,算是给他内心光明面的临终褒奖吧。
    ………………
    德古拉站在草坪上,东张西望,亲眼看到人类社会如今的模样,让他感到非常新奇。
    住在地下城幽暗的古堡中上千年了,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太阳底下,对以前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像钱松告诉他的,他的生命被延续到了今天傍晚的日落时分。
    在此之前,他可以尽情地拥抱这个世界,然后好好告别。
    德古拉摸了摸鼓啷啷的口袋,里面装着一小叠钞票。
    他走出了公园,和每一位遇到的行人问好。
    然后,他随便走进一家餐厅,点餐,吃饭,细嚼慢咽,仔细品尝。
    当吸血鬼的日子,是吃不了人类食物的,一吃就会全都呕吐掉。
    久违了数千年的人类美食,冲击着他的味蕾。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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