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元兽找到钱松的时候,钱松正在“睡觉”。
    是的,它并不知道当时钱松的意识正在几十万光年之外的山达尔星,以至于这具分身躺在床上不动弹的时候,它以为钱松是在睡觉。
    天劫的气息,还残留在钱松的本体以及所有的分身体内。
    或者准确地说,正因为劫雷对他身体的改造,钱松才生成了妖丹。
    紫霄神雷,是至强的毁灭力量,可如果你最终挺过来了,它就是最强的创造之力。
    不是洗经伐髓那种低等的身体改造,而是更深层次的进化。
    大妖传承里对于妖丹的描述大部分都残缺了,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其中有一句话,钱松记得很清楚:“道本五十,天劫四九,独留其一,是为生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网开一面,不使断绝。
    那尊青狐妖神,全程扮演的角色,就是【道】网开一面的那一面网,给遁去的【一】铺平了道路。
    现在的钱松还不能理解,那青狐拼尽所有挽救了他,也是成全了它自己。
    无数仙侠小说中,修炼到终点的,都是各种“合道”之人,与天道合为一体,是修真者们的终极理想。
    那青狐妖神,在最后的时刻,合道了。
    在普通人眼中看来,青狐妖神的行为,要么就是傻子,要么就是舍己为人的大善者。
    其实都错了,青狐并不傻,也不是善良。
    因为【道】无所谓聪慧和愚笨,也无所谓善良与邪恶,更无所谓清澈与污浊,天地无限,万般人寰,阴阳混沌,盛衰生死,皆是【道】。
    这一切,钱松现在不懂,也许在遥远的未来,等他的修为境界抵达了妖神境,或许才能感悟一二。
    噬元兽嗅到的天劫气息,其实是天劫自带的【道韵】,这种包纳寰宇却又无微不至,毁天灭地却又上善若水的气息,它从来没有见识过。
    它可不认为自己孤陋寡闻,事实上,作为一个有着次元穿梭能力的生物,噬元兽所见识过的世面,可不是区区地球人能够想象的。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噬元兽对钱松的好奇心真的爆棚了,它想要搞清楚天劫气息的来龙去脉,甚至对道韵的气息起了贪心。
    所以,噬元兽掏出了自己的藏品——一条用古神眼球打造的项链。
    这条项链有个名字:“伊卜布罗斯之瞳”。
    噬元兽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在多遥远的过去得到的这条项链了,伊卜布罗斯,是它的胃连通的那个异次元宇宙里的一个古神,这个古神后来被人干掉了,全身的“零件”都被拆了做成了各种法宝,连大脑都被用来充当魔网链接的枢纽之一。
    伊卜布罗斯的左眼是恒星级别的,直径大约是太阳的3.2倍,大部分的能量和神力被抽走之后,才变成了现在的猫眼大小。
    噬元兽就是想利用这古神眼球残余的神力,实现奴役钱松的目的。
    它要的并不是单纯的铲屎官,而是要让钱松配合它,不仅要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还要配合它做各种实验研究,以掌握那股让它心痒痒的气息所代表的的力量。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噬元兽整个喵都呆住了,钱松不仅无视了古神的精神操纵,还将它镶嵌到了自己身上,不仅如此,他似乎还从这古神眼珠子里得到了很多的好处。
    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恼羞成怒的噬元兽大发喵威,它打算冒个险,直接把钱松吞进肚子里去,将他放逐到异次元宇宙里,然后再让异次元宇宙中的神灵仆人们好好把钱松拆开来研究研究,就像祂们之前拆解古神伊卜布罗斯一样。
    噬元兽小小的猫嘴张开,十根粗大的暗红色触手闪电般卷向了钱松。
    …………
    钱松正在调整身体,让自己的分身尽快适应古神的神性。
    他闭着眼,内视着自己的身躯与古神之眼的结合处。
    因为和本体妖丹之间构建的通道已经稳固的原因,钱松的分身并没有出现对这颗眼球的排斥反应。
    相反,植物系的身体和这颗眼球的契合度很高,古神之眼在钱松的控制下,都已经能够上下左右地转动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切断了噬元兽对这颗古神之眼的控制,这颗眼珠子现在换主人了。
    通过古神之眼看到的世界,和正常的眼睛看到的很不一样。
    正常人看到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三维空间,通过古神之眼看到的世界,没有太多的色彩,是线性的、抽象的、万物关联的。
    万事万物之间,都有着奇怪的线条连接,钱松暂时还搞不懂这些线条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看到,有一团乱麻组成的混乱线球,朝他冲了过来。
    这团线球的“布线”非常复杂,是周围所有的“线条”们无法比拟的。
    “呃……这啥玩意儿?”本能地,钱松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朝着古神之眼看到的“线团”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橘猫趴在桌子上,对着他讨好地卖萌。
    那么,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钱松通过古神之眼看到的,当然是露出了凶相的噬元兽。
    但在他睁开自己的双眼之前,噬元兽就变回了猫咪的模样,乖巧可人。
    噬元兽为啥突然怂了呢?
    因为古神之眼。
    噬元兽当然不害怕古神之眼,它之所以怂,是因为古神之眼刚才释放出来的一点信息碎片。
    人的思维意识是很复杂的,表意识和潜意识加起来,人每秒钟的能产生成百上千个念头。
    钱松的意识进入了古神之眼,潜意识里自带的意识碎片里,有很多钱松终生难忘的记忆。
    在所有逸散出来的记忆碎片里,最令钱松记忆犹新的,就是在修真界的时候,那道紫霄神雷了。
    古神之眼非常敏感,它有着精神系的神力,像是放映机一样,将紫霄天雷的模样和气息,通过精神波动来模拟,散发了出去。
    噬元兽作为高等生命体,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那道精神波动。
    在那一瞬间,它仿佛变成了一株崖边的小草,紫色的云层,遮天蔽日地翻滚着。
    噬元兽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即便它知道,这只是古神之眼模拟出来的精神幻境,可是有一点它可以肯定,就算只是幻境,那煌煌天威,也足够压碎它的灵魂与意识。
    然后它就怂了。
    收敛起了一切的恶意,变回了一只可爱的猫咪。
    恶意,是凝视深渊的眼睛,当你收回目光,深渊自然也不再凝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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