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此迫害下臣,不怕被人弹劾么?!”徐二差点儿被女兵摁扁了,此时努力高声道,“殿下的眼里,没有王法了不成?!”
    “王法,本宫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阿元也不说别的,口中呵斥了一声,就有几个健壮的婆子出来,照着徐二就是几个耳光。
    这样当面打脸,徐家的脸都叫抽没了,阿元的彪悍也叫人觉得,这已经不能用母老虎来形容来,唯恐这位彪悍的公主迁怒,跑的更远了,徐二的脸被几下子抽的通红的时候,就见徐府半天都没有动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生,一会儿,就见八公主正一脸愤怒地冲出来,眼见徐二萎靡在地,眼睛顿时通红,厉声道,“给我住手!”
    这些女兵,大多是陈留郡君带着出头的,哪里将个软弱的女孩儿放在眼里,只充耳不闻,不大一会儿,徐府的大门就已经被拆掉了。
    “我就知道这里头,有你的‘功劳’。”满天下,念念不忘毁阿元名声的,也就那么几个,此时阿元见五公主气得浑身发抖,便慢悠悠地挑了挑细长的眉头,含笑说道,“瞧瞧,不收拾几个狗腿子,八妹妹且舍不得露面呢。”
    “你!”八公主气得不轻,恶狠狠地看了那几个女兵一眼,这才指着阿元怒声道,“能将你与表哥的名声放在一起,是你的荣光,你竟厉害了起来!这样欺负人,莫非就因你得宠些,就要将我们徐家逼上绝路么?!”
    “好一个你们徐家。”阿元抚掌笑道,“可见,八妹妹不愿意做凤家的女孩儿呢!”见八公主被堵住了嘴,这才冷冷地说道,“我的荣光?我堂堂公主,要借这么一个东西的光,你做梦呢!”见八公主不说话了,怨恨的不行,本不耐烦与她纠缠,冷道,“我今日,只寻徐祤的麻烦,八妹妹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便少管,如今出头,竟是狗拿耗子!”说完,踢了踢脚下的徐二问道,“想起来你弟弟在哪儿了么?”
    徐二被这当头的祸事刺激得快哭出来,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只吐出了几颗大牙来,心中却后悔不迭。
    早知道荣寿公主是这么一个母老虎,他当日,也不会在家中同意弟弟来这么一个想法了。
    将阿元与徐祤的名声拉在一起,在八公主处说是为了毁荣寿公主的名声,可是只有徐家自己人知道,这是在叫天下皆知,叫圣人无法反驳,最后,将荣寿公主赐婚给徐家。
    这才是能叫徐家光耀门庭的最好的一条路。
    至于八公主,她这样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应该会懂舅舅们与表哥们为了家族的那无奈的心情的。
    可是眼下,徐二是真后悔了,招惹了这么一个阎王,好处没见着,祸事先上门了。
    努力地睁着眼睛看着那敞风的大门,徐二悲从中来,顿时眼泪滚落。
    “好啊你!”眼见表哥竟然哭了,八公主与徐二虽然没有徐祤那样感情深厚,可是,却还是怒上心头,怨恨地看着冷笑的阿元,含恨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父皇宠爱你几日,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我告诉你,麻雀就是麻雀,你再怎样嚣张,也做不了凤凰!”
    “可别说,八妹妹这金凤凰,还比不上我这麻雀呢。”阿元对这样的话大多无感,此时便仰天道,“我已是公主,封号荣寿,若是心里不欢喜,八妹妹大可哭去。”她笑眯眯地问道,“八妹妹的封号是什么来着?我竟记不住了,可见是信手拈来,大家都不大当一回事儿不是?”
    “肃王媚上,你不过……”八公主叫阿元气得口不择言,竟是脱口直指肃王,然而还未说完,竟是当头就挨了一个耳光,这耳光抽得她竟是双眼发花,好容易忍住了嘴角的腥甜,她怒然转头,就见阿元已经立在自己的眼前,脸上没有了笑容,正死死地看着自己,见八公主看过来,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便露出了冰冷的表情,轻声道,“再叫我听见一个字,现在本宫就要你死!”
    谁都不能侮辱她的父母,圣人的公主也不行!
    一向笑眯眯的阿元头一次露出这样狠戾的表情,八公主竟骇住了,捂着脸看着她不敢说话。
    “今日,姓徐的不出来,你就替他去死!”阿元懒得再继续费心,只指了指徐二,慢慢地说道。
    苏蓉在后头,只觉得开眼了一样,竟觉得阿元这样实在解气。
    若是默不作声,吞了这口气,以后徐家不定如何猖狂,还敢编排出更厉害的传言来。
    更何况京中,可不是只有徐家一家。以后都效法之,岂不是叫人头疼?
    “表哥没在府里。”八公主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此时竟委屈得要哭出来,眼见阿元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忍着心里的委屈哽咽道,“表哥往外头去了,我,我已经等了他……”刚刚说到这里,竟是看着阿元的身后露出了惊惧的表情来,阿元心中一动,猛地转头,却见竟是骂骂咧咧的诚王凤鸣,带着许多的侍卫,拖拽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踉跄而来,见着了阿元,凤鸣的目光就是一亮,信手将那青年给拽到她的面前,这才问道,“你也是为了这小子?”
    “他胆子不小,我来瞧瞧。”阿元见徐祤此时一张脸竟看不出本来面目,惊弓之鸟一般,便笑眯眯地说道。
    “不治治他,叫京里头的人知道你冤枉,还以为你是个轻薄的人。”凤鸣此时叫妹妹感激的目光一瞅,顿时意气风发,威武的不行,此时竟仗着狗胆上来摸了摸公主殿下的脑袋,欣慰得在心里泪流满面的,便细细地与阿元说道,“你闹一场,与这小子撕撸开,是对的,不然,还真以为你与他有点子什么,以后可如何是好呢?”虽然知道阿元与阿容之间的感情很好,湛家也是厚道人,可是凤鸣为了妹妹着想,还是不愿意叫湛家因为这些没影儿的事儿对妹妹生出隔阂来。
    关系到阿元一辈子的幸福,他自然要上心些。
    “多谢四皇兄。”阿元拱了拱凤鸣的手,真心说道。
    她从小就亲近凤鸣,兄妹自幼相厚,此时也不说别的,便立在了凤鸣的身边,听他唠叨道,“你也太冲动了些,这小子不是个东西,有你皇兄在,出来收拾也就是了,偏你要亲自出手,这不是叫外头的人说你是个……”母老虎么。觉得这话说出来,这小母老虎非翻脸吃了自己不可,凤鸣艰难地忍住了,又继续说道,“我说在上朝的时候,二哥怎么对徐家穷追猛打的,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郑王今日,对徐家的几个在朝中为官的竟有赶尽杀绝之势,眼下正在都察院混资历的阿容,也一反常态,接连弹劾了徐家数项罪过,后头还有些肃王等人打酱油往死里坑这几个,一直都反应很慢的凤鸣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好容易下了朝,见那姓徐的竟昏倒在地叫人不知抬到哪里去了,便与郑王询问缘故,得知竟然妹妹叫人给污蔑了,诚王殿下肺都要气炸了,气势汹汹地往徐府就来了,这半路冤家路窄,遇上了徐祤,顿时当头一阵暴打,之后才拖着往徐府而来。
    一来,就见妹妹正发飙呢。
    心里觉得女人是老虎,凤鸣一边腹诽阿容口味真重,一边与阿元问道,“眼下,怎么办?”
    “他愿意与公主亲近,我成全他。”当街打死臣子,不是一个老实的公主的作风,阿元不怀好意地看了那青年一眼,便笑道,“今日,四皇兄给我出了气了,我向来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哪里计较这些呢?罢了罢了,且瞧在徐贵人与八妹妹的情分上,饶了他们这一回,下不为例就是。”说完,便露出了十分宽宏大量的模样,和善地看了那惊恐看着自己的八公主一眼,温声道,“瞧瞧,还是八妹妹的面子大不是?”
    呵呵拆了人家的大门,给了人家耳光,可真是心胸宽大呢。
    苏蓉在后头只看的击节赞叹,觉得这瞪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简直太叫人值得学习了,难怪这是在宫里出来的呢。
    “你啊,从小就心软。”凤鸣向来是个选择性的瞎子,只当没看见八公主脸上的巴掌印,与徐二已经只剩一口气的模样,发自真心地怜惜地对这心软的妹妹说道,“真是叫人担心极了。”
    公主殿下坦然受之,含蓄地笑了笑,深情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解不开的仇怨呢?”
    “皇兄!”八公主真是恶心透了,似乎又害怕又委屈,叫阿元看过来的那带着厉色的目光一瞥,顿时就哭了出来,顾不得与凤鸣有嫌隙,上前就抓凤鸣的衣角,指着自己的脸落泪道,“她……”
    “便宜你小子了!”凤鸣恰好一转身,躲过了八公主的手,此时便殷勤地来扶阿元,叹息道,“瞧瞧把你气得,竟脸色都不好了。”对这妹妹活动了一下后红光满面的脸怜惜了一回,他低声道,“皇兄知道你心里难过,只是忍忍,以后,皇兄不会再教你受这样的委屈了。”见阿元过去与苏蓉说了几句话,后者便意气风发地带着女兵走了,凤鸣目中一转,便与阿元笑问道,“回宫里去?”
    “叫父王瞧见我,不是为我担心么。”阿元幽幽一叹,见凤鸣使人叫了车架过来,与凤鸣一同上了车,便晃晃悠悠地往宫里去。这一路低头想着后头该如何,又听见凤鸣竟今日朝上的事情说了,阿元便很满意,想到阿容为自己出气,竟都不露口风,便美滋滋地说道,“怨不得,竟还与我玩笑呢。”原来,都给她报过仇了。
    真是胳膊肘儿往外拐,难道一同出头的郑王与肃王是死人?凤鸣被欺负惯了,此时敢怒不敢言,将阿元带到了宫里,犹豫了一下,便见阿元竟是一路直奔圣人的书房,心里也觉得今日她闹腾的动静大了些,竟不安了起来,哪里敢放阿元一个人,提脚就跟上去了。
    阿元一路都不打磕绊地冲进了圣人的书房,却见此时,果然顺王凤桐正跪在圣人的面前含泪说些什么,此时见圣人看过来,也不说自己的委屈,上前就给圣人跪下了,仰着头说道,“今日阿元无状,请皇伯父治我的罪。”
    “这是做什么。”阿元从小到大,哪里这样直愣愣地跪过呢?圣人顿时便心疼了,在凤桐目眦欲裂之中亲手拉了阿元起身,这才含笑问道,“这样郑重,可是你做了什么?”见下头的凤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圣人便微微皱眉,与阿元温声安慰道,“便是做了,皇伯父也不会罚你。”说完,还摸了摸阿元的头。
    凤桐这贱人,果然来告自己的状了。本就因这些年,这人连发妻嫡子都刻薄相待看不起他,阿元隐蔽地看了凤桐一眼,这才露出了不安来,红着眼眶小声说道,“皇伯父面前,我是不敢撒谎的,实在是怒极攻心,叫我失了规矩道理。”见圣人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她往圣人的身边凑了凑,这才露出了心虚的模样来,轻声道,“外头我与徐家五爷的传闻,竟是沸沸扬扬的,说我好生欣赏徐五,与他有些手尾,这不是在欺负人么!”
    圣人微微眯眼,沉声问道,“你与徐家?”圣人见识多,自然立时便想明白了,便冷冷地说道,“徐氏可恼!”
    凤桐正要诉一诉徐家的委屈,闻言心中一紧,不甘地闭上了嘴。
    “我急了,又年幼,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呢?见湛家有几个女兵,便夺了来,往徐家讨公道,结果这姓徐的无耻之尤,大门紧闭不说,待我砸开了门,徐家满府的老太太太太竟都避而不见,叫个不能做主的徐二出来与我敷衍,其势嚣张,我虽只是宗室女,可是一日还是公主,皇家的脸面便不能砸在我的手里,自然是要教训一二的,没成想才给了这人几耳光,八妹妹便舍不得了出来。”
    “怎么还有她在?”圣人厌恶徐家,八公主竟然还顶风作案经常登门,这明显是不将圣人放在眼里,圣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八妹妹喜欢徐家,一口一个咱们徐家好生亲近,可见是融洽的了。”面对圣人这样的聪明人,什么小心眼儿都不好使,直来直去才是王道,阿元便不客气地告状道,“八妹妹说我狗仗人势呢,还论及我父王,若只骂我,她是妹妹,我也忍了。可是父王是她王叔,这样不恭敬,实在叫我心中怒气难平,因此,”她怯怯地对了对手指,小声说道,“侄女儿给了八妹妹一个耳刮子,求皇伯父别与我计较。”
    方才还是请罪呢,现在话锋一转,熊孩子就求着别计较了。
    “畜生!”八公主逮谁咬谁的德行,已经叫圣人厌恶至深,冷冷地说道,“辱骂长辈,这样没有规矩,哪里是个公主的模样!”见阿元偷眼看自己,便安慰道,“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你也莫要难过,这本不是你的过错。”说完,圣人便冷冷地说道,“另有徐氏,简直叫朕忍无可忍!”说完,便闭目不语,显然是在想着如何处置。
    阿元却只是一笑,轻声道,“徐氏不过是犯了口舌,若是治罪,难免叫世人觉得皇伯父肆意,于皇伯父清名有碍,终归这口气我已经出了,且饶了徐氏这一次吧。”治罪?只怕就算是治罪,也都不是大过,不如叫她“帮帮”徐氏的忙,日后,且好好儿感激她的一番好意吧。
    是谁说过,与人有仇,便把自家的败家闺女嫁过去呢?叫阿元看,这才是至理名言呢。
    ☆、第104章
    “南阳,如今何在?”圣人摸了摸阿元的头,觉得这才是懂事的孩子,越发地不愿委屈了她,便往一旁正殷勤地使人送帕子的内监总管问道。
    南阳,就是八公主的封号了。
    这总管正热情地使唤人给要命的祖宗端甜甜的茶水上来,不是自己是个内监,恐叫阿元嫌弃,他自己都恨不能夺过宫女手上的帕子来给这在圣人面前最得宠的公主擦脸。此时听了圣人的话,目中一闪,便往外出去探听,不大一会儿,就匆匆地进来,脸上与圣人赔笑道,“回陛下的话儿,南阳公主此时,也已回宫,只是大抵是觉得徐贵人主子更亲近些,回自己宫里待了一会儿,眼下正往书房来。”
    眼下之意,就是八公主不相信圣人会给她做主,先去与徐贵人讨主意去了。
    一旁眼看阿元没有吃亏的凤鸣,便在心里微微发紧。
    他眼见这内监总管的话一落地,圣人的脸上就难看了起来,不由转头向着往圣人的身边委委屈屈凑过去的妹妹一眼,想到这个妹妹,从来不与这些内监宫女交恶,且在圣人的面前颇给这些内监脸面,这才有了隐隐的明白。
    这些才是圣人身边最贴身的人。能贴身,自然是信任的,一句带着歧义的话,就能叫人跌落谷底。
    “徐氏,”圣人知道八公主的做派,左右不过是那一两句话,便没有了兴致,只对着阿元温和地说道,“攀扯宗室,这是大罪,然荣寿有悲悯之心,与朕求情,朕不忍坲了她的美意,便不多做追究。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徐氏一门,教养不善,子孙败坏,何以立于朝堂之上?罢官,三代之内,不义叙用。徐五,”圣人目光森然地说道,“罪魁祸首,不惩治,宗室只怕不定,流放漠北,刺配……”
    “父皇饶了表哥!”圣人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声尖叫,阿元就见宫门大开,两个华衣女孩儿竟是一同扑了进来,其中一个,竟是满面的惊慌,只扑到了圣人的脚下,抬着头露出了自己一边红肿的小脸来,对着圣人哭道,“父皇什么都不问,就要治表哥的罪么?表哥何其无辜!父皇!”八公主此时,便抱着圣人的腿哀求道,“表哥是冤枉的!皇姐悍然出手,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表哥,您为何只听她的谗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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