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听仁德帝说起这个,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是的。殿下一向对欧阳大夫信任有加。”
    一时说着,她不由抬头望向仁德帝;“皇上可听说过羌国有这种毒.药?”
    仁德帝低哼:“那羌国之人地处边塞,伎俩颇多,也有一个部族擅使毒。若说真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毒,也未可知。”
    阿宴低首望向床上的容王,紧闭着双眸的他此时躺在那里,显得分外的虚弱,这和往日那个英姿飒爽的他完全不同,他现在就如同一个失去了活力的孩子一般。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抚着他惨白冰冷的面颊,低声道:“皇上,若是欧阳大夫说得没错,那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假如欧阳大夫的解毒办法并对殿下并无害处,何不一试?”
    仁德帝走进一步,低首望着榻上躺着的弟弟,点了点头:“先拔箭吧。”
    ☆、148|144.140.135. 132.8.26
    一时欧阳大夫和王御医商议着拔箭之法,片刻之后,他们听命进来,开始拔箭。
    仁德帝见此,再次道:“容王妃,你先出去吧。”
    阿宴刚才听到这箭是带有倒刺的,知道这拔箭必然痛苦,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呢,此时哪里肯走。
    谁知道仁德帝却淡道:“朕也出去。”
    这话一出,阿宴骤然抬眸望过去,却见仁德帝眸中暗沉沉的深不见底,和容王颇为相似的脸庞刚硬得没有丝毫表情。
    这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对于这样的人,阿宴本不应该懂。
    不过或许是和容王相处了太久吧,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身上,仿佛总是有些什么和容王极为相似。
    她凝视着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忽然隐约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同他所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也许其实他也在担心,担心他的弟弟在这里受尽苦楚折磨,担心他的弟弟不会醒来。
    阿宴低下头,从未有这么一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担心的那个夫君,是这个人的弟弟。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是。”
    说着,她回首看了榻上的容王最后一眼,默默地跟随在仁德帝身边出去了。
    出去后,仁德帝忽而哑声问道:“子轩和子柯呢?”
    阿宴心里挂念着容王,此时只是随口答道:“奶妈带着他们歇息去了。”
    仁德帝却又道:“昨夜子轩饮了一滴酒。”
    他没有看阿宴,只是淡淡地道:“那滴酒是朕喂的。”
    阿宴想起昨晚自己因为这个气愤,将容王教训一番的事儿,此时想来,却恍惚犹如隔世。
    她不明白仁德帝怎么在容王命悬一线的时候,竟然提起这无关紧要的事儿,更不知道仁德帝是否知道自己痛骂了一番这种行径,当下只好低头不言。
    仁德帝拧眉:“此事——”
    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什么波澜,不过却依然道:“确实是朕不该。”
    当然了,其后更不该派个柔妃过去照看,柔妃本就刚刚失去腹中胎儿,看到两个小家伙难免不喜,心中怕是原本就带着怨气。
    此话一出,阿宴不敢置信地望向一旁的男人,不过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只是威严冷沉地立在那里。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九五至尊的帝王,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做得不对……
    心中忽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或许昨夜她确实对那个抱着她儿子喂酒的男人有些怨气,不过此时此刻却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以前她其实是畏惧这个人的,可是现在,在这个男人竟然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在自己的夫君容王倒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时候,她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就仿佛哥哥顾松带给自己的那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一时眸中忽然湿润了,她低声道:“皇上不必自责,不过是一滴酒罢了,对子轩并无妨碍。”
    仁德帝哑声淡道:“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永湛不会有事的。你过去照顾两个小家伙吧。”
    谁知道他刚说完,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低而痛苦的呻.吟声。
    阿宴骤然回头,心仿佛被人攥着一般揪扯,她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皇上,这倒刺箭怎么拔?”
    如果一支箭射入胸口,上面却布满倒刺,那么该用什么办法□□……
    阿宴想到这里,手指尖都在颤抖。
    仁德帝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握了握拳头,铁青着脸望着远处的山脉,淡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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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长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等待仿佛没有尽头,阿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紧闭的门板,渐渐地日头西去了。山里的深秋到了晚上便冷得快,一时仿佛周围都冰冷起来。
    阿宴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看向一旁等待着的仁德帝。
    仁德帝深刻的五官在光影之中显得越发让人难以琢磨,此时他如同一个石像般坐在那里,半合着眸子,仿佛在闭目养神。一旁侍奉着的大太监并侍卫等,都恭敬地立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此时,仁德帝忽然开口道:“永湛不会有事的。”
    他依然闭着双眸,不过却一字一字地道:“以前他也受过重伤,可是都熬过来了。”
    阿宴垂眸,低声道:“是的,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门打开了。
    仁德帝骤然睁开双眸,目光如刀般射向那率先走出来的欧阳大夫。
    阿宴也焦急地看过去。
    一旁众人都提了一口气,也看向欧阳大夫。
    欧阳大夫轻咳了声,恭敬地道:“殿下应已无大碍,不过接下来十几个时辰就怕高热,还是要精心护理。”
    他这话一说出,阿宴原本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忙问:“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欧阳大夫点头:“可以,不过殿下依然未醒。”
    他这话刚说完,阿宴已经扑进去了。
    屋子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染血的白布被细心地收拢在一旁,不过榻旁依然有斑驳的血迹。
    阿宴来到榻旁,握起容王的手,却觉得那手冰冷,就如同她最初认识他的那个时候一般。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容颜苍白,额头渗出一些细汗。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让那冰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喃道:“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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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德帝踏入屋内,只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弟弟,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此时跟随而来的诸位王公贵族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且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
    如果容王真得就此身亡,那么对整个朝廷的局势怕是都大有影响,在座的众人不免心中泛起种种猜测。
    当然也有真心为容王担忧的,诸如顾松之流,那是恨不得冲过去赶紧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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