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晴这么想着的时候,脑中忽然浮现一个人,金刀大马的,性子也粗鲁。不由鄙视地想,这个人便是年纪再大,怕是也白搭,就那性子,谁若嫁给他,也是操一辈子心的老妈子命!
    忽而意识到什么,她脸上一红,忍不住自己对自己啐了一口。
    想啥呢!
    而正房里,这边阿宴正在梦里。
    梦中,她依然是走在那片雪地中,所不同的是,她不再觉得浑身冰冷。低下头去,她看到自己身上有华贵的白裘大髦,脚上穿着香云羊皮小靴子,手上还照着罩手。
    她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一个楼阁。
    阿宴努力想了下,恍惚记得,那楼阁就在碧波湖边,好像是叫做望天阁。
    一时记起,容王不是给她提过这楼阁吗,还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要带着她在上面品茶看桃花儿。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抬起头,就见楼阁之上,容王一身绛红色龙袍站在那里,远远地,层层迷雾,看不真切,只能模糊中感觉到他身形挺拔颀长,迎风而立间,锋芒毕现,大有君临天下睥睨万物之态。
    阿宴远远地看着他,忍不住冲他摆手:“永湛,不要站那么高,你下来。”
    她话音一出,周围的迷雾仿佛一下子散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就这么在眼前,温柔的双眸仿佛能融雪化冰。
    她心里一下子暖暖的,忍不住上前,抱住容王:“永湛!永湛!”
    正欢喜地叫着的时候,她听到耳边有人低低地唤着她:“阿宴,你做梦了,醒醒。”
    阿宴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容王就在眼前,没有什么高台楼阁,也没有什么绛色龙袍,他就这么穿着家常的中衣,在榻上搂着她,神情略带担忧地叫着自己。
    她一下子从梦里回到实现中来了,忍不住对容王绽开一个笑颜:“永湛,我做了一个好梦。”
    容王微呆,忽觉得她那笑容,仿佛是春天来后百花一下子绽放的甜蜜。
    他情不自禁地拥住她,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拥入怀中,又低头去亲她浅淡的酒窝,去亲她修长颤抖的睫毛。刚睡醒的她,此时脸颊泛着红晕,真跟一朵刚绽开的娇媚花儿一般。
    他喘息有点急促,胸臆间开始燥热,忽然就想狠狠地弄她,让她在自己身下化成一滩软泥儿,一滩那么轻轻一碰就是水儿的软泥儿。也想听她叫,她叫起来那么好听,低低的,带着泣声,就好像早春的乳莺在那里清脆地啼叫,叫得你心里发紧,越发想狠狠地疼她。
    不过容王到底是深吸了口气,压抑下那种躁动,放开了阿宴,嘶哑地道:“饿了吗?”
    阿宴骤然被容王放开,正朦胧着湿润的眸子,在那里不明所以,刚睡醒的她,还懵着呢。
    此时听到这个,忍不住摸摸肚子,果然是饿的。
    这个时候,一直等候在暖阁外的侍女已经听到了动静,忙去唤来了惜晴。惜晴听了,也赶紧过来:“王妃可是饿了,这里备着膳食呢,可要用些?”
    阿宴软软地问:“都备着什么?”
    惜晴一笑,温声道:“素日王妃爱吃的那几样菜,诸如凤尾鱼翅,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这几个都有呢,其他还有几样糕点,有御膳豆黄,金丝酥雀和如意卷。除了这些,还有寻常王妃吃惯了的汤羹,今日是备了荷叶膳粥、罐焖鱼唇和素日常用的银耳燕窝羹,但看王妃爱吃哪个了。”
    惜晴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宫里的御膳,前些日子容王殿下特意把宫里用惯了的御厨要到了府里,变着花样地给王妃做各色稀奇的菜,有些甚至是外面听都没听过的。
    不过只要王妃喜欢吃,殿下怎么都高兴的样子。譬如今晚这几道菜,光是那煨鱼片的奶汁儿,那都是要母牛的初乳呢,可真真是奢侈又煞费苦心。
    偏偏这殿下丝毫不觉得浪费,便是王妃吃不吃的,每天都得备下。
    其实王妃又哪吃得了那么多,有时候少不得便宜了身边近身伺候的这些。
    阿宴听着这些菜名,便吩咐道:“时候也不早了,便是吃,也吃不了几个,以后不必这么大费周折。如今你只取那荷叶膳粥来,我吃一点,再配上点御膳豆黄,前几日我尝着那个味儿,倒是喜欢得很。”
    这边惜晴正要去照办,却听一旁容王淡淡地吩咐道:“把各色膳食都奉上来吧。”
    惜晴微愣,不过左右不费什么事儿,还是遵命去了。
    阿宴听着,便拧眉道:“半夜三更的,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她可是真不曾想到,这个夫君行事间竟是个奢靡的,有时候她一眼看过去,便知道那些菜品都是煞费苦心的,怕是一道菜就要几两银子下去了。他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虽则敬国公府也是国公府邸,这三房素日也是有些家底的,可是却从不知道还有人这么铺张。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奇怪,他小时候虽然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可那也是皇宫内院长大的,平日饮食自有其讲究细致。
    容王却挽唇笑道:“我饿了,我想吃。”
    阿宴一听,便点头:“那既如此,就全都搬进来吧。”
    谁知道待这些色香味俱全煞费苦心的膳食搬了进来,一个个地摆放在那里,容王也没见怎么吃,只是各样尝了一口,每尝一个,便品评下,又要阿宴也尝尝。
    阿宴看那好看的薄唇动啊动,吃了这个尝那个的,未免也有了好奇,于是跟着他也吃了一些。
    如此,等各样都吃了一点,容王才淡淡地道:“欧阳大夫说,你往日偏食得厉害,如今有了身子,总是要膳食均衡,多吃一些素日不喜欢的。”
    阿宴此时正品着她那荷叶膳粥呢,听到这话,恍然明白:“原来你竟是故意要我多吃。”
    容王低哼一声,颇有些鄙视地道:“你都长这么大一个人,吃饭还像个小孩子。”
    一时想起,她眼巴巴地看着一道蟹黄豆腐的样子,又有些觉得好笑,好看的唇便挽起一点笑意。
    阿宴抿着唇,打量着他那神色,终于恍然道:“你当日果然是故意的!”
    她放下粥,过去容王身边,蹭到他腿上,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耳朵:“太坏了,明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却故意不让我吃,还让我眼看着你吃!”
    容王侧首去躲,不过阿宴此时气性上来了,就是不放,于是越发够着要去逮他耳朵。
    容王躲不过,最后还是被阿宴用手捉住了耳朵。
    阿宴娇气哼哼地坐在那里:“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可怜的容王,尊贵的容王,只一个轻淡眼神就能让人胆颤的容王,此时却被这么揪着耳朵严刑逼供。
    一旁的侍女,都低着头,努力地忍着,想笑,又不敢。
    她们有些也已经伺候容王有两年了,从来对着容王都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生怕因为什么事得罪了他。
    寻常丫鬟们住在一起,也偶尔讨论一些流言密事,知道昔日府里曾经一夜凭空少了七八个丫鬟,就这么给弄走了。
    这事儿没人敢细说,可是都知道,怕是和那个高深莫测的容王有关系。是以那些丫鬟们,还真没几个敢去看容王一眼的。
    如今呢,这位少年容王成了亲,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被那王妃这么欺压到头上来了。
    看他耳朵都被红了,真是可怜!
    容王何等人也,当然察觉到了丫鬟们的异样,当下平淡无波的眸子扫过那群丫鬟,她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心中的笑是荡然无存。
    看来容王还是那个容王,人家在王妃面前可怜,可不代表真得老虎就变成了猫。
    阿宴呢,却是丝毫不曾察觉容王刚才那一眼扫过去吓坏了几个人,她此时笑盈盈地捏着他的耳朵,低哼道:“说,你为什么这么坏,竟然把我爱吃的蟹黄豆腐都吃光了!”
    她凑过去:“你要不说,我就咬你的耳朵!”
    容王轻轻挑眉,尽管耳朵被揪着,他依然淡定得仿佛在楼阁上品茗观景:“那你咬啊。”
    阿宴顿时无语了,歪头打量着他,心道这还和我杠上了?
    她凑近了,细密的喘息就在他耳边,嚣张地威胁道:“我可真咬了。”
    容王耳朵越发泛红,他喉咙动了下。没吭声。
    阿宴见此,一不做二不休,真得用那小贝齿就这么轻轻蹭上了他的耳朵。
    她才喝过荷叶膳羹,口齿间犹自带着荷叶的清香,就这么用小牙齿这么研磨着他的耳朵。
    容王难耐地动了动身子,灼热的目光凝视着坐在他大腿上放肆的女人,嘶哑地道:“你咬了我,我也要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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