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庄开怀大笑,眉目疏朗,不复先前的郁色,整个人自信又从容。
    这才是柳大才子嘛!
    月宁安见柳景庄的状态回来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认识的柳景庄才华横溢、恃才傲物、风流多情,一向桀骜不驯,狂妄自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大有敢与天公试比高的张狂自信。
    先前,柳景庄那副局促小媳妇般的样子,着实让她不适应。
    现在,柳景庄恢复正常,她也能不用勉强自己,去喝柳景庄炒的老茶。
    “这茶摘得太早了,我炒的也过了,就不勉强你喝这味道不对的茶了。我给你重新煮一壶,你尝尝我的手艺。”想开了的柳景庄,不再纠结,在月宁安面前也不局促了,他随手将桌上的茶水倒了,换上了新的。
    “好呀!”月宁安没有阻止柳景庄,也没有虚伪的说,他炒的茶味道可以。
    不好就是不好,她与柳景庄之间,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客套。
    柳景庄重新煮了一壶茶,不是月宁安惯常喝的六安瓜片,而是一壶白茶,“老白茶越煮越香,你尝尝?”
    这就是柳景庄的心机了,六安瓜片冲泡即可喝,老白茶却是煮的味道更好,且越到后面味道越浓。
    借着这壶茶,柳景庄也可以多留月宁安片刻。
    月宁安没有拒绝,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顺便赞了一句,“好茶!”
    “知道你好好茶,普通的茶我也不敢拿出来献丑。”至于之前那壶六安瓜片,柳景庄选择性的遗忘了。
    他一定是被门夹了脑袋,才会拿自己炒的茶泡给宁安喝。
    月宁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柳景庄给月宁安添上茶,同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他捧着茶杯,放松的斜坐在椅子上,笑道:“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今天会见到,一个副黯然伤神,郁郁寡欢 怨愤交织的你。我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慰你,没想到……”
    宁安比三年前,更加的娇艳动人,完全看不出,她刚刚被陆藏锋休弃。
    她明艳动人,眉目晴朗,完全不像被人扫地出门的弃妇。
    是以,他初见时,才会不知所措。
    他不会告诉宁安,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忘了跳动。
    “抱歉,让你失望了。”月宁安满头黑线。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被陆藏锋休弃,就该肝肠寸断 ,悲痛欲绝,生无可恋?
    她月宁安又不是,只为陆藏锋一个人而活。
    “不,我不失望,我很高兴。”这至少可以证明,宁安没有那么在意陆藏锋,“你这样,很好。”
    “我也觉得,我很好。”她的悲痛,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外人只要看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好。
    柳景庄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你却是变了。”变得内敛了,变得沉静了,也比三年前更出色了。
    “我总不能一生年少轻狂,我是男人,我得要有担当。”柳景庄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放下茶杯,看着月宁安,“宁安,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找我喝茶,是有事吧?”
    “你许久没有给盈盈她们写词,盈盈她们没有新词可唱,楼里的生意越发不行了。盈盈她们不好去找你,便托我来问一声。”月宁安将刚想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与张尚宫见面后,她就打消了将柳景庄牵扯进来的念头。
    她有信心,不让苏相查到她与柳景庄的关系,却防不住天家的迁怒。
    要是皇上因橙瑶公主落选花神,而迁怒柳景庄,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我便信。”柳景庄看着月宁安,低声浅笑,“不过你没事,我却有事要跟你说。宁安,今天春日宴的花神,非你莫属,你且安心等着。”
    “这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安排,你别坏我的事。”月宁安瞪了柳景庄一眼。
    “这是我的事,你无权阻止。”在他决定去月家见宁安的时候,他就做了决定。
    那些人敢拿宁安说事,他就叫他们赔得倾家荡产。
    “我是不是,不该来见你?”月宁安再次叹息。
    “就算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就算你不见我,我也会按我的想法行事。宁安,你阻止不了我。”柳景庄摇头轻笑,见月宁安眉头紧锁,笑得更大声了,“宁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真的想太多了,我一向我行我素,不为权势折腰,不向权贵低头,我要是站在橙瑶公主那边,那才有问题呢。”
    他三年前退了一回,他后悔了三年。
    三年前,月宁安出嫁的那一日,他就告诉自己,他再也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月宁安叹了一声,道:“赌庄背后有苏家的身影。”
    苏相乃是文臣之首,柳景庄要参加科举,最好不要得罪苏相。
    “宁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要真是那样的人,凭我的才学,会一连考了三次也中不了举?”
    他六年前进京参加恩考,落弟。
    来年参加三年一次的科举,落第。
    而后,他在月宁安的运作下,凭借才学在京中名声大振,之后又参加了一次科举,同样落弟。
    一连三次皆不中举,不是他的文才不够,入不了考官的眼,而是他不肯妥协。
    “有人为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去年听闻柳景庄落弟,她也曾震惊过。
    柳景庄的才华,她是知道的,凭柳景庄的才能怎么也能中举才是,她当时还让人查过,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苏相的门生找到我,要我投到苏相门下,为苏相办事,我拒绝了。”于是,他又一次落弟了,“只要苏相在的一天,或者说苏家门生不倒,我不妥协,我就永远不可能中举。所以,宁安,你千万不要觉得,是你牵连了我。”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早告诉她,她还是陆夫人,她还能有办法,可现在……
    科举是国家大事,她帮不了柳景庄。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入朝为官了。”至少没有五年前那么想了。
    上一次没有中举,他一点也不失落,甚至还很高兴。
    他终于可以断了,入朝为官的念头,不用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三年前,是谁拉着她,哭着说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科举入士,为官执宰,光复柳家门楣。
    现在,柳景庄告诉她,他不想为官,她会信吗?
    “没有!我是认真的。”柳景庄收起脸上的笑,难得严肃认真,“而且,就算我想要入朝为官,也要先搬倒苏家,所以你不用担心会给我带来麻烦,春日宴的事你就交给我,花神的名号非你莫属,而且……”
    柳景庄顿了一下,神秘的道:“春日宴那一天,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且等着春日宴到来……”
    那一天,宁安不仅会是花神,还会是汴京贵女们最羡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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