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秋然弯下腰,在少年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微微的笑意:“阿钰乖,等我想到了法子……”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主系统找出来,在荆秋然的计划中,这是他的下一个步骤,在他看来,拥有强大精神力的自己,找区区一个主系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这样想着,荆秋然便阖上双目,精神思维立刻散发了出去,速度极快,倘若有肉眼可以看见的话,那么此时他的周身定然是如蛛网一般密布的精神思维,细如发丝,却能精准地判断一切事物。
    这也是当时为什么淇钰进入虚拟世界之后,他能快速的发觉,当然他的精神感应力虽然强大,但是其他的方面却是远不及杨慎之。
    所以当初休眠的淇钰被杨慎之抢了先,自己在北阳岛上扑了一个空,杨慎之,这人显然天生便是克他的,从前在星际上是,现在亦如是。
    所幸,最后仍旧是被他得了手,而杨慎之,即便是知道白水宫的位置,他也是无法进入的,这是荆秋然最大的依仗,否则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不知过了多久,荆秋然的眉头突然微微皱了起来,他几乎搜寻遍了所有的地方,竟然没有发现主系统!
    怎么可能?!
    荆秋然倏然睁开双目,眉宇间泛出些许疑惑来,他的精神感应力对于系统这一类的存在异常敏感,简直就像黑暗中的大灯笼似的,往日不需要如何费劲便能得知它的位置,为何如今竟然会失去它的踪迹?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院子内一阵轻微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荆秋然不必出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仍旧从容地出了屋子,并细心地掩上门,动作轻微,仿佛怕惊醒了屋子内的人似的。
    庭院内有数十只小小的白色纸鹤忽扇着翅膀,上下飞舞着,见着荆秋然出来,便一齐将方向对准了他,荆秋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杨慎之,你也有今日?”
    纸鹤们无声地挥动翅膀,都不搭理他,其中一只纸鹤突然口吐人言道:“你找不到它了是吗?”
    荆秋然的神情微滞,杨慎之问出这句话,他立刻意识到哪里出了变故,而且绝对不简单,他微微眯了一下眼,道:“我自然有其他的办法,你费这么大的功夫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纸鹤沉默了,就在荆秋然不耐烦的时候,纸鹤又开口道:“没有时间了。”
    “什么?”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荆秋然微微一愣。
    纸鹤口中传来杨慎之不急不缓的语气:“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幼稚?你以为研究所的人凭的是什么?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在这里,还敢让阿钰进来?”
    “你之所以找不到主系统,是因为它已经自动升级了。”
    “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要么被重置,要么被格式化,到时候谁都逃不了,更何况,阿钰原本是作为一个人类,而智能机器人的正子脑会消耗他大部分的精神力,并且随着时间的累计而消耗越大,这样的情况如果再拖下去,他的精神即将面临崩溃的边缘。”
    “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精神崩溃,阿钰再也无法恢复了。”
    杨慎之的语气仍旧是不徐不缓,但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仿佛是在指责一个熊孩子瞎捣乱一般,一口气说完,趁着荆秋然正有些发蒙的时候,话锋陡然又是一转,道:“不过他现在进入休眠也不错,这样可以减少正子脑对他精神上带来的负荷,再加上主系统目前正在挖空心思地找他,阿钰休眠对于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好处的。”
    荆秋然:“……”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诚然,如杨慎之所说,荆秋然作为他的附属人格,没有人比杨慎之更为了解他了,荆秋然在精神感应力这一方面的造诣十分高深,然而一旦对上系统这些东西,只能说一知半解,甚至比不上淇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少年特意的清朗:“好处?什么好处?”
    杨慎之:……
    如果是他本人的话,几乎可以想见他皱起的眉宇了,纸鹤的声音带了些不稳的怒气:“他怎么醒了?”
    荆秋然立刻回过身去,只见淇钰正站着廊下,好奇地看了过来,果然是醒了……
    不等他回神,淇钰便冲着纸鹤打招呼道:“先生,荆先生,早上好。”
    小小的纸鹤矜持地点点头:“早。”
    荆秋然:“……早,你怎么突然醒了?”
    淇钰愣了一下,这才答道:“在光电池能量组充足的情况下,机器人如果意外进入休眠,会在一定的时间内进行自动扫描,检修问题之后,再自行重启,荆先生不知道吗?”
    荆秋然默默然,他还确实不知道这回事,却听杨慎之毫不客气地道:“既然阿钰已经醒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下一步的计划了?荆秋然。”
    半刻钟后,荆秋然撤去了自己的精神力防护,杨慎之第一次踏入了白水宫,庭院中,只见厚厚的雪层铺了一地,足有及膝深,荆秋然与淇钰两人正蹲在院子里,堆雪人。
    或许是职业病,淇钰即便是堆个雪人,那也是极其对称的,雪人圆滚滚的脑袋和身子,几乎就跟用什么量过一般,呈正圆形,荆秋然往雪人身子上面抹雪,东一块,西一块,各种奇特的凸起或凹陷,简直就像是一个捣乱的。
    然而淇钰脾气好得很,并不着恼,只是以手抹平,他的手心调整了温度,变得滚烫,冰雪眨眼便融化了,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腾起一片雾气来。
    “这是先生。”淇钰给雪人安上了一个鼻子,一本正经地道。
    荆秋然看了看滚圆的雪人,又看了看门口的杨慎之,突然乐出了声,问淇钰道:“你觉得我与杨慎之相比,哪个更好看?”
    他问出来,淇钰便沉默了,荆秋然立刻觉得不妙:“怎么了?”
    过了许久,淇钰才开口答道:“刚刚算过了,先生八分,荆先生也是八分。”
    虽然是跟杨慎之并列八分,但是荆秋然仍旧有点不满:“……怎么我才八分,你见过更高的吗?”
    淇钰想了想,答道:“见过。”
    荆秋然追问:“最高的是多少?”
    “八点五分。”
    “是谁?”荆秋然突然警惕起来,竟然还有个更高的?
    淇钰突然不说话了,只顾着双手摆弄揉捏着积雪,看在荆秋然眼里,这妥妥的是红色警报啊,本以为他的敌人只有杨慎之一个,眼下竟然还有另外一个?!
    “是周楚?还是那头银蛟藏雪?”荆秋然语气又酸又忿。
    淇钰不答话,只是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冲他示意了一下,荆秋然微微一怔,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剔透的而薄的冰来,淇钰把指尖的温度调到最低,以防拿着冰块的时候,将它融化。
    那冰在阳光下呈现出剔透的光芒来,平滑如镜,清楚地映出了人的影子。
    淇钰道:“喏,是这个人。”
    荆秋然凑过去一看,只见冰层上清晰地映出了三个人的影子,他与淇钰,还有背后抱着双臂看过来,一脸无语的杨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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