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之光是什么颜色?
    段真曾幻想过是一种无形无质的描述,亦有可能是一层层水幕般的流光不断覆盖于体表。
    可这一瞬间,他那被漆黑彻底占据的眸子里,映衬出了重重色彩斑斓。
    五光十色,璀璨绚烂。
    在念头感知的青年身之间,那股由精神力、虚幻心灵之光、神力汇合而成的奇异力量,如同大风席卷九万里一般,飘摇而上。
    猩红的周天怪异场域里,那本是一团团红光弥漫的四周,被这股力量瞬间席卷。
    呜呜呜呜!
    虚空中的风声已是愈发呜咽嘶鸣,并且以一种极为迅速的力量冲涌十方。
    “由虚到实,需得经历。”
    段真心中升起一股明悟,他自然可以通过三世并立的状态无视现阶段的心魔冲击,但那样根本无法真切体会心灵之光的形成过程。
    霎时间,他眼色一厉,念头彻底从少年、中年身走出,重回正在与红影怪异酣战的青年身之上。
    “轰轰轰!”
    几乎在须臾之间,他的意识就如同被一重重来自四面八方、蔓延周身一切的无尽痛楚彻底覆盖!
    若说寻常的骨断筋折之痛为一,那么当年恶魔段真被算计进入蚩尤血穴、修炼血神经的痛楚便为一百。
    而此时他承受的这种八十万亿细胞同时冲击的痛苦程度,已是瑧至成千上万!
    他的意志虽然亦是极为强横,但也在甫一承受之间,痛到意识模糊,心神摇晃。
    “这种痛苦…”
    段真恍惚一瞬,便被面前的红影怪异抓住破绽,肋下突兀被那把赤红长剑划开一道足足十余寸长的伤口。
    周身乌金的鳞甲都未能阻止,趟着烈焰的红雾伺机袭入脏腑之内。
    “可笑的人族。”
    红影怪异一招得手,不由力度再增一分,虚空之间的红雾也随之飘摇变化。
    恍惚之间,那一团团不断压制段真的重力,猛地一松。
    “砰砰砰砰!”
    空气里倏地凝聚出一根根细微宛如牛毛的红刃,其定在段真的周遭,并顺着那一道恐怖伤痕、激射而来!
    周天领域,岂止一重重力之威?
    这“集”层次的怪异,先前原来仅展开了一重力量,现如今才再度增进一分!
    仿佛猫戏老鼠,给予些许希望,再用更大的绝望加以毁灭!
    “外劫内魔…”
    这一瞬间,段真漆黑到没有任何眼白的眸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华光。
    他眸光亮的骇人,甚至硬生生照亮了身前一尺之地,状若虚室生电。
    红影怪异的那一剑,近乎剖开他的身体,可却让他从八十万亿细胞的爆发的无尽痛楚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紧接着,他周身弥漫出的绚烂华光,愈发明亮闪烁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
    如同天鼓般的心跳爆响,透过血肉伤痕,急速蔓延出一股股新生血液。
    四肢七窍、五脏六腑、亦开始发光。
    虚幻的心灵之光,将在这一刻开始走向真实!
    “铛!”
    就在此时,一声声如同划破空气的细微炸响,也瞬间从段真肉身表明掀起。
    红影怪异场域之内的无数细微红刃,正宛如绞肉切割一般,撕离遍布段真周身。
    疾风席卷红雾,掀起一重重龙卷气流,直直冲入高空,又倒灌涌向段真的天灵。
    而朦朦胧胧之间,段真微微扫视周遭,那些本是在一旁观战的十七尊怪异,也正缓缓朝这一处走来。
    外劫内魔,欲要修成真实的心灵之光,必要经历这一重难言的劫难。
    在这一刻,他脑海中似乎开始回忆起一幕幕过往的经历。
    意识深处凭空闪烁起一件件往事,模糊却又深深印入内心。
    但没有例外,这些念头也全然化为了漆黑死寂,过去一切,近乎灭绝。
    心魔之威,在他意识再次进驻肉身之后,开始全方位地侵染!
    肉身、魂魄、意识、念头,一切存世之基本,皆无可幸免!
    “好累…”
    这一瞬间,本是恢复了一丝清明的段真,突然呢喃开口。
    而就在话语一落之后,他便感觉心里一直坚持的那股心气,倏地松懈了下去。
    就仿佛一个沉沦在无尽时光之中、承受无止境痛苦的人,死亡反而对他是一种解脱。
    而他此刻在这短短的十多个呼吸里,便深切体会到了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毁灭。
    若不是自身保持着一股战斗本能,也早被红影怪异绞杀了。
    这一刻,他感到了疲倦,不想再坚持了。
    “咚!”
    与此同时间,又是一声巨响炸开。
    他的肉身骤然再次被破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前胸后背一剑贯穿。
    “还以为有什么特殊,原来也是个普通人族。”
    红影怪异露出冰冷无情的双眸,横手持剑,盯着段真淡笑出声。
    它的肉身并没有段真此时两丈大小的体量,仅一丈出头而已。
    但在这独属于自身的领域之内,它似乎变得格外庞大,也格外高高在上。
    之前段真能突破它的重力压迫,让它升起了一股好奇和惊异,但接下来的这十多呼吸之内,在它展开第二重剑气领域后,段真便再无还手之能。
    所以,它已经玩腻了。
    “死吧。”
    红影怪异微微发力,那把对穿了段真胸膛的赤红长剑,便开始继续撕裂而上。
    趟着红光的长剑,上面还沾染着段真的滴滴鲜血,并且透出幕幕流光。
    没多时,也就在两个呼吸之间,长剑就从中线而上,划至段真的喉骨之处。
    红影怪异稍稍停顿,盯着段真已经失去神采的眸子,终于加快了动作。
    这只是个普通的人族而已,一剑枭首之后,便是魂飞魄散。
    “嗯?”
    可就在长剑即将切入其脖颈之间、并斩断其头颅之际,红影怪异倏地一顿,旋即心底升起一丝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
    它明显感受到了周遭那不知何处而起的莫名气氛,连忙手掌涌出全力,欲要控制长剑灭绝眼前的这个人族。
    可下一刹那,它便看到自身的伴生长剑,被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掌,牢牢抓住。
    “到我了吧?”
    犹如被利刃破开、带着些许生硬的话语,从段真的口中缓缓说出。
    他仍然闭着眼,脖颈之下的一寸之地便是赤红长剑。
    可那近乎被血雾弥漫、伤痕累累的手掌,却牢牢擒住了能带去自身生命的杀器,无论持器者如何用力,都难以再动一分。
    “你…你!”
    红影怪异连连发力,却突然感觉背脊上有些异状,不由随手一触。
    可就是这简单的一个感知,便让它周身一凉。
    紧接着,乃至其周遭的红雾领域,都开始颤抖起来!
    只见它的背脊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宛如印章般的古怪印记。
    并正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吞噬着它的力量!
    那明灭不定的印章,宛如能呼吸一般印在它身上,不可抹去,不可毁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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