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古旧物市场,韦·布雷坎身姿笔挺,手里多了一根不算精致的黑色手杖。韦·布雷坎此刻对‘为什么寒流会延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于心里不断地感慨:为什么金镑这么难挣取,又那么难挽留。
    他衣兜里只剩下10克朗,折合成便士也只有50个,以黑麦面包加廉价果汁为用餐标准的话,他还可以维持25天,当然这是在取消了每天的早餐,且是睡大街的前提下。
    想到那个“3便士一天,10便士三天”的旅店,韦·布雷坎就发誓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入住体验了。
    他发觉挣钱对于他来说是当下最紧迫的问题,他甚至都有些羡慕那些伟大的神祗,不是羡慕祂们神秘强大的威能,而是敬佩他们挣钱的方式和效率,如果祂们也有钱财需求的话。
    韦·布雷坎来到沃克旅店,却再次遇到了熟人。
    他们守在旅店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捧着一个白荆木制成的水杯,双手不断在上面摩擦来取暖。
    …………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退后一个小时。
    面包店后面的垃圾堆旁。
    “皮尔,快来看,这里有一只好大的老鼠?”胖男孩高声呼喊同伴。
    自从学着皮尔教给他的办法,用一杯热开水从慷慨的布雷坎先生那里挣了1个便士后,胖男孩就宣布皮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哇,真的好大啊。”半大男孩惊呼出声,他从没没有见过这么肥硕的老鼠,体型简直和流浪的野猫差不多。
    胖男孩犹豫了一会儿,就壮着胆子抓着大老鼠的尾巴,把它从垃圾堆里提了起来,他惊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颜色和面包一样的老鼠,我发誓它肯定是偷吃了许多面包店的面包。”
    皮尔小心地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这只前所未有的大老鼠,它有着面包色的毛发,四支短小粗壮,肚腩鼓鼓胀胀的,看来胖哥猜的没错,它肯定是偷吃了太多的面包。
    只不过这老鼠看起来十分凄惨,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理的词来形容鼻青脸肿。
    这和他偷吃了家里的黑麦面包被发现,被醉酒的父亲一顿狂揍后的情况十分相似。
    胖男孩拍了拍大老鼠的脑袋,它一只肿胀的眼皮动了动,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胖男孩突然神秘兮兮地提议道:“皮尔,我们来开一个私人宴会吧,就像那些有钱的大人物们一样,不过就只有我们两人参加。”
    皮尔显然理解了胖男孩的意思,颇有些意动,不过还是有些害怕,犹豫道:“可是我们不用把它带回家,做成鼠肉培根,或者炖成肉汤吗?”
    胖男孩痛苦地思考了一下,狠狠点头道:“当然要,不过不是这只,我们下次再抓一只更大的老鼠回去,不,抓两只,你家一只,我家一只。如果布雷坎先生足够慷慨,我们也可以给他留一只。”
    胖男孩说完,就提着大老鼠在前头带路。
    “不,老鼠肉不好吃,神祗绝不允许有人吃老鼠。”
    “哈哈,皮尔你疯了吧,女神只是不允许我们自杀,可不会阻止虔诚的信徒们吃肉,包括老鼠肉。”
    “女神在上,老鼠肉真的不好吃,你们吃了会得病,会浑身腐烂,长出蛆虫。”
    “什么你们,你应该说我…们……”胖男孩的声音戛然而会,他转过头,保持着僵立的状态,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并没有跟上来皮尔。
    此时皮尔也是一脸的惊慌,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从他嗓子眼里跳出来,惊恐道:“谁…在说话?”
    胖男孩一把丢掉大老鼠,转身拉着皮尔就要逃离这里,他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只隐隐分辨出声音是从黑暗中传出来。
    “不许虐待老鼠,立刻把它捡起来,送回到布雷坎先生那里,他会奖励给你们5个便士。”
    无从分辨来源的声音再次传来,胖男孩和皮尔听到布雷坎先生,听到5便士,身形略微停顿了一下,终究恐惧压过了对金钱的渴望,他俩逃跑得更快了。
    “每人5个便士”暗道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
    当韦·布雷坎走到皮尔和胖男孩这两位熟人面前时,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只见两个男孩脸色苍白,双眼却透着难以诉说的兴奋和紧张,胖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大开口的白荆木杯子。
    让韦·布雷坎暗中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回杯子里装的可不是价值1便士的热开水,而是一只……大老鼠!?
    大老鼠被头朝下地装进杯子里,两只后脚露在外面,尾巴恹恹地垂在杯口,不时条件反射地轻微抽动一下。
    虽然它看起来很脏,可还是能够分辨出是一只棕色的大老鼠。
    韦·布雷坎已经认出了它,他从胖男孩手里接过杯子,点头含笑道:“这正是我失踪的新宠物,我正在到处寻找它,真是太谢谢了,先生们。”
    韦·布雷坎还要再说几句漂亮的赞美之词,就看到露出惊喜交加神色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道:“布雷坎先生,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他,不过真的是女神的信徒让我们把它送还给您的。”
    你们确定女神信徒不是让你们送给某一位厨艺精湛的大厨,韦·布雷坎一愣,低声颂念了一句“赞美女神”,而后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女神信徒还有让你们转达什么吗?”
    “他说您会奖励给我们5个便士”
    “是每人5个便士”
    韦·布雷坎身子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
    不过身为一位绅士,他不会拒绝给朋友支付报酬。
    眼光平静地瞥向了杯子里的大老鼠棕毛,心里暗道:棕毛先生,您的奴隶契约还真是不便宜啊。
    …………
    “皮尔,你有没有嗅到大便的味道?”
    “没有啊,我刚才又吓尿了,都只嗅到自己尿骚味,不过我现在还能嗅得到克朗的香味。”
    “女神在上,克朗真香……可我似乎还是闻到了大便的气味……真奇怪。”
    看着两个男孩拿到“天价报酬”,兴奋颤抖,语无伦次地奔跑着离开后,韦·布雷坎才走进了旅店。
    钱一旦花得多了,对于“小钱”就不会再感到那么心疼,所以韦·布雷坎绅士般地将两张面额1克朗的纸币放到前台,平静道:“开一间客房,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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