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河是武道大师贺忘形的三弟子,同时也是向真馆目前总负责人。
    虽然如今的武道界并不是非常强调辈分,但是在同一个门派(武馆)中,辈分还是被重视的。
    只有那些近三十年新建立起来、开放性质的武道学校,辈分二字才很少被提起——而且就算是武道学校,学弟也要对学长、老师表示充分尊重。
    假如贺忘形老师真收下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师弟,他们这几个师兄师姐的弟子们,该如何称呼这位师弟?更别说还有许多利益纠葛在里面。
    因为向真馆并不是家族传承制,而是师徒传承制。
    这本来并无问题,因为原来的向真馆不值多少钱,弟子们出师以后自谋生路,但是向真馆近二十年来,逐渐从传统的师徒相承转变为企业化运营,大家都为之付出极大心血,才将向真馆从穷酸的武馆变成如今规模。
    难道就因为人家跑来叫一声‘师父’,他们就得分出股份,给这个不认识的小师弟?
    那他们这些多年以来,为向真馆打生打死、苦心经营的师兄师姐也未免太亏了。
    所以张河与同门一番商议之后,几人来到老师面前。
    “老师,还请您三思。”张河与郭成龙、韩猛蓝三人并肩跪坐在老师面前,恳请道。
    贺忘形共有四个弟子,其中大弟子刘放晴在云天帝国的帝都白玉京发展,除了每年生日,平时不在海星城。
    贺忘形倚坐在软垫上,一腿曲一腿伸,他的右手肘搁在矮几上,用拳头撑着头,斜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三名弟子,说道:“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不能收录弟子了?”
    张河等三人被师父看得头皮发麻,不过这不光牵涉到他们的面子,还牵涉到大量利益,哪怕在师父积威之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师父,我们怎么敢这样想?!不过师父,您何等身份,就算要收录弟子也不能如此草率啊?”
    “是啊,师父,您要收徒也得收录一时俊杰,高寒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一切都要从头教起,这种基本功还需要您老人家亲自出手调教?您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也可以教他啊!”韩猛蓝跟着师兄说道。
    “呵呵,我倒是不想再收弟子,可向真馆你们撑得起来吗?”贺忘形冷笑道。
    “师父——”张河委屈的叫道。
    “你们是不是想说,向真馆如今在你们主持下发展良好,资产从两百万增值到六个亿?”
    三人都不敢吭声,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肯定的。
    “上个月和猛虎武校组织交流,最后结果如何?”贺忘形随口问。
    “我们七战五胜,略胜一筹。”张河回答道。
    “嗯,七战五胜,输的那两场呢?”贺忘形问
    “是弟子教导无方。”张河只好低头回答道。
    “向真馆第三代弟子,都是你们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竟然输给武校那些量产的学生。”
    “除了放晴还算成器,你们三个谁能撑起向真馆的牌子?第三代弟子中,又有谁能替你们顶住?呵呵,你们赚再多的钱,都是建立在向真馆这块牌子上,等向真馆牌子倒了,你们真以为这钱能赚下去吗?”
    贺忘形说话的声音并不太大,但是整个房间的玻璃,都随着他的话‘嗡嗡’作响,就好像有整个儿房间都在震动似的。
    “你们都出去,好好想想——高寒那边我再考虑考虑。”
    贺忘形挥挥手,斥退三名弟子,自己靠在软垫上单手支额,神情不快:“呼——三个不争气的东西,在这方面脑筋转得倒快,要是你们能有放晴一半功夫,我又何必如此。”
    贺忘形低声自语了一句之后,双目微微闭合,从腹部发出‘呜噜噜’的低响,宛如天边隐隐沉雷。
    武馆弟子看不起武校学生,但是武校有教无类,收录的大量学生中,总有些武道才华出众的学生,这些人享受的教育资源比不上武馆弟子,但是个人天赋和努力可以弥补其中差距。
    在十年前,武校学生击败武馆弟子的事情很少发生,但是近十年来,随着武校师资力量和数据积累增加,这种事情已经不罕见了。
    走出老师的房间。
    “三师兄,我们怎么办?”郭成龙问道。
    “老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几年来,我们向真馆在各种武道比赛上的确没取得过什么好成绩,现在连猛虎武校都敢欺到我们头上来,的确应该找些好苗子撑住场面。”张河说道。
    “那个高寒?”
    “叫你的弟子于霞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若真是天纵之才,我们也不要为难他,不然老师发起火来我们承担不起;若只是一般意义上的人才,哼,想一步登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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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寒、张玉鸥,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慢慢聊。”李恒摆摆手,告别高寒和张玉鸥,背着沉重的书包朝马路对面走去。
    “高、高寒,陪我走走吧。”张玉鸥低头说道。
    张玉鸥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用红色头绳扎着马尾辫,辫子长度刚好超过肩胛。
    她站在高寒身边,头顶高度正好到高寒的耳根。
    “我们、我们朝哪一条路走?”高寒说话口吃了一下。
    “这条路好吗?”张玉鸥指着一条林荫小路。
    那是一条朝明河公园去的小路。
    “好,这条路人少。”高寒一句话,让张玉鸥的脸红了起来。
    她向前快步走去。
    高寒自知失言,连忙闭上嘴,跟了上去。
    两人肩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这条路周围都是些绿地花园,不是休息日,这里人很少。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一声船舶的汽笛。
    “那个——”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接着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哈哈哈哈”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笑弯了腰。
    过了一会儿,张玉鸥首先站直起来,她双眼直视着高寒,认真的说道:“让我先说吧——高寒,我喜欢你。”
    一辆面包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高寒的心,就像这疾驰的车辆一般欢喜到飞起。
    中学六年的同学,两人之间原本就隐隐有些情意,只是谁也没有挑明。
    张玉鸥总是把作业借给高寒抄她可从来不借给别人抄作业。
    高寒一直有些自卑。
    他成绩不好,眼看到了中学六年级,一个能考大学成为学士,另一个却只能到社会上打工,两人的前途一下子拉开了距离,高寒更加无法开口。
    因为我没能力给你安稳的幸福,所以我不开口,只把这情意压在心底。
    但是如今,高寒也有把握成为武士,张玉鸥的话,更是让他心中欢喜到快要炸开一般。
    高寒张嘴,笑容溢满了他的双眼,正要说话——
    “吱嘎——”一声急刹车,那辆急驰而来的面包车,在两人身边街沿停下。
    车还没停稳,车门被突然拉开,一条大汉跃下,蒲扇般的一只大手伸出,捂住张玉鸥的口鼻下巴,还不等张玉鸥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拦腰一夹,像夹小鸡一般夹起张玉鸥朝车上冲去。
    高寒大吃一惊。
    海星城治安还算不错,这里更是旧城区,是市政府衙门所在地,连小偷小摸都很少,哪里想到有人会在大白天绑架少女?
    总算高寒反应过人,虽然愣了一下,还是来得及伸手扯住张玉鸥的手臂。
    “你们要干什么?”高寒大叫,希望引起别人注意。
    不过,他和张玉鸥选的这条路本来就人少,绑匪选择的时机更好,周围没有半个人。
    “干掉他,抓张强的女儿就够了。”一个声音从车上传了下来。
    “我来干掉他,你先上车。”另一条大汉从车上跳下,直奔高寒冲来,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张玉鸥惨白的脸色,落在高寒眼里。
    望着劈来的匕首,高寒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突然沉静下来。
    有的人越是情况危急,就越是沉稳镇定。
    匕首挥斩,劈砍高寒的手臂,要逼他放开抓着张玉鸥的手。
    刀光斩下,高寒五指松开,整条小臂如若无骨般下折、让过刀光以后突然翻起,小臂外侧贴在对方小臂内侧上微微发力,把对方手臂推开两寸。
    这两寸距离,决定对方的匕首在收回之前,无法再对高寒造成威胁。
    逼开对方持刀右手的同时,高寒向前迈步,抢近对方内围,两人几乎是面贴面的情况下,高寒右手贴着胸前由下而上,五指大张,一把扣住对方的面孔。
    他的中指和无名指,已经深深扣入对方的双眼眼窝!
    高寒这一抓,前贴身提起手臂的半招名为‘风蛇绕树’,后半招却是蛇形拳的禁招‘妖蛇取珠’!
    ‘妖蛇取珠’被称为禁招,不是因为它威力大,而是在擂台赛上禁止使用——可以击打对手的脸部,但是直接挖对手眼睛是比赛规则所不允许的。
    但是高寒此刻身如火烧心如冰寒,出手只求杀伤,有什么后果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
    高寒两根手指深深扣入对方眼眶,两颗比乒乓球略小一些、滑溜溜的眼珠被活生生挤了出来,坠在眼眶边上。
    高寒双脚一前一后站在地上,在扣入对方眼眶的同时后腿发力,先是小腿肌肉如波浪般涌动,脊柱随之微微屈伸,力量从大地传递到右臂,右手抡起,借着腿、腰、臂层层发力,高寒单手抓着大汉的面孔抡了起来,将他砸向面包车的车门。
    ‘格咔’两声轻响,却是这条大汉眼眶下方的面颊骨骼,禁不住高寒发力,被高寒活生生的扣碎。
    砸出此人的同时,高寒左手顺势一捋,将此人匕首取到手中。
    这一瞬间兔起鹘落,变化出人预料。
    从第二人车上跳下,一刀斩向高寒的手臂,到他被高寒贴近身体,扣住面门、挖出双眼、掷向车门,其中过程不到两秒,那个夹着张玉鸥的绑架者还没来得及踏上车厢,已经被一具尸体挡在前面。
    百练不如一打,尤其是对高寒这种人来说,在生死关头,他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和平时天差地远。
    这两天他怎么也不能顺畅连贯的‘青蛇摆尾’,此刻瞬间无师自通,一抓一掷之间,几乎把那持刀大汉的整张脸都掀了下来,两根手指更是直接扣入大脑,那大汉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横尸当场。
    “住手!”车上有人怒吼。
    “杀!”
    高寒厉叱一声,左手甩动如鞭,匕首脱手飞射,笔直没入挟持张玉鸥大汉后脑。
    大汉立扑。
    “啊!我要杀了你!”面包车后座上那人急忙朝车门挤出来,不过因为座位的阻挡,他难免慢了一步。
    高寒没有半分犹豫,匕首射出以后,他大步跨前跟上,并未急着救起张玉鸥,而是伸手一拔,拔起匕首的同时,将夹着张玉鸥的大汉尸体拨的转了半圈,倒在地上,正好可以作为张玉鸥的肉垫。
    从后座上挤出来的男子刚到车门处,正好和高寒短兵相接。
    男子手中也拿着一柄短刀,他在车门这样不方便发力之处,将短刀由肋下抽挥而起,带出‘咝’的一声破风声,可见这一刀速度之快。
    在这男子挥刀的同时,高寒也没有半分犹豫挥出匕首。
    那男子一刀有个名堂,叫做‘破腹刀’,专门用于近身战法,向来以出其不意、刀速极快著称,是一种暗杀刀法。
    高寒这一刀却没什么说法,就是看到男子从车里冲出来,他一刀砍下去而已。
    只是高寒这一刀既出,全身上下骨骼肌肉都随心而动,在一瞬间,无数块肌肉骨骼同时发力,。
    青蛇摆尾的繁复训练,让高寒可以把这些肌肉骨骼的发力,几乎全然无损同时爆发出来。
    在一刀之中,集合了高寒全身之力。
    这一刀,如虹如电、雷霆霹雳!
    这一刀后发先至,斩开对手的肩颈,劈开对手的胸膛。
    鲜血溅满高寒前半身衣服。
    到了此刻,高寒的思维方式才从战斗状态脱出。
    面对眼前、身边的三具尸体和血流如泉的惨烈景象,高寒眼神微微一动。
    他压根没有小说中那乐中第一次杀人以后,会恶心想吐的感觉——但是杀人是重罪诶!
    自己一下子杀了三个,万一被人知道麻烦就大了!
    算了,己经杀了三个,也不差最后一个了。
    高寒歪着头想了不到一秒,就把手中匕首投出,将缩成一团的司机钉死在驾驶座上。
    可还有一个目击者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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