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名满天下的陆小凤变傻子了?”
    叶诚随手扔掉擦血黑布。
    “陆某倒宁愿是自己傻了。”
    陆小凤苦笑不已。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招子得亮!
    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留!
    纵横江湖多年,他一直为自己这双招子自傲。虽然在看马方面比不得天下一神捕金九龄,看古董方面比不得天下第一巧手朱亭,但在看人方面,谦虚点说,他自认这双招子能进前十!
    第九、第八、第七……第一待定!
    所以他才能‘朋友’满江湖!
    然而现在,前一刻苦战连连,重伤垂死的叶诚,一言不合,就跟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站起。这情况,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这双招子,甚至都不敢信自己这脑子。
    天峰是谁?
    享誉江湖数十载的天下绝顶高手,声名不在武当木道人、少林方正之下,算上江湖中隐藏的高手,也绝不会掉出前十。
    被这等高手打了近百招,哪怕铜头铁臂也该化了,哪怕二十年前拥有金刚不坏横炼神功的不败顽童古三通也该破功了。
    更别提之后被各种暗算,剑刺要穴。
    换作其他人,早死得透透的;叶诚能活下来喘气,已经算奇迹了!
    “最好别,叶某可不想和傻子做朋友。”叶诚笑道。
    陆小凤闭眼调息片刻,这才感叹道:“叶兄当真演技过人!这天下第一演员的名头也该落叶兄头上的。”
    “谬赞了。”
    叶诚摇摇头:“真正的演员是多面的,叶某这拙劣演技难入大家之眼。不说旁的,武当木道人演技就爆叶某几条街。”
    “叶兄的意思是……”陆小凤心中一惊。
    木道人可是名满天下的有道全真,江湖正道魁首,难不成他……
    叶诚并未回答,转而说道:“陆兄,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多留底牌!底牌留的越多,这小命就越保险。比如叶某……”
    他扯了扯身上的兽皮:“若无这祖传的貔貅金衣,今日怕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呃……叶兄,这事你不必说的。”陆小凤叹了口气。
    话挑明后,糊涂就装不下去了。
    人不糊涂,又没实力,还做错事……真的不死不行。
    下一瞬,洛马满脸惊恐地尖叫:“陆小凤,救我!你和总捕金九龄可是最好的朋友!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下属被杀啊!”
    “唉。”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洛神捕,你也看到了,叶兄如今完好无损。他要杀你,陆某阻止不了!”
    “这,这……”
    洛马傻眼了。
    他自然知道陆小凤说的是真话,可就这样死去,换谁也接受不了!
    “叶爷!叶大爷,您放过小人吧,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只要您放过小人,以后小人一定以您马首是瞻,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抓鸡,我绝不撵狗……小人还是六扇门金衣捕快,在六扇门地位仅次于总捕和总顾问!您以后要办点什么事,有小人协助,也能更加顺利!”洛马哭喊着求饶。
    唉,陆小凤再次无奈叹了口气。
    他一贯认为,叹气是无能之辈的表现,而他……是用不着的,因为他总有办法解决困难。
    可今天,他感觉自己把一生要叹的气都叹完了。
    “叶兄,洛神捕虽然为人尖刻了些,但没什么坏心思。”
    “你这是在替金九龄下属求情?”
    陆小凤微微一顿,无奈低头:“是。”
    “你想好了?”
    “金九龄是陆某朋友,蒋龙洛马乃其左右手,陆某实在无法置身事外。”
    “朋友?”叶诚点点头:“你确定?”
    “确定。”
    “真确定?”
    “真确定!”陆小凤的声音充满无奈。
    叶诚冲着洛马努努嘴:“你觉得他演技如何?”
    “拙劣不堪!”陆小凤摇头:“他此刻不过权宜之计,脱身后,定会想方设法加倍报复。”
    “陆小凤你!”
    洛马大怒,若非此刻重伤动弹不得,他一定和陆小凤拼了!
    “你替他求情,还把这事挑明。”叶诚似笑非笑:“不合适吧?”
    “陆某能看出的事,叶兄自然也看得出来!”陆小凤苦笑。
    两朋友间的事,偏向谁都不好;可不做点什么,到时也不好交代,难,难,难!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现身的!
    “最后陆某多嘴一句,相比其他人,洛马是位还算称职的捕快!”陆小凤回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现身。
    就像这事,严格来说,洛马并没做错。朝廷派他抓捕梅花盗,而叶诚也的确是‘梅花盗’!
    捕快抓盗匪,过程手段可能激烈了些,但结果是对的,情理上来说,没问题!
    绝对的尽职尽责!
    这年头,能尽职尽责的官员不多了;杀一个少一个!
    洛马满脸正气道:“洛某入六扇门二十一载,经手案件三千一百七十二件,洛某能拍着胸膛说,从没诬陷一个好人!手下罪犯绝对是罪有应得!”
    “陆兄啊,你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演技拙劣?呵!”
    叶诚轻笑起来:“演伏低做小、跪地求饶的角色,他是不擅长;但演起其它角色,洛神捕绝对驾轻就熟。”
    “还请叶兄指点。”陆小凤抱拳。
    他自然听得出叶诚话里有话。
    “大通钱庄宝钞造假案!”
    “你说洛马……”陆小凤不敢信,以至于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口。
    大通钱庄宝钞造假关系重大,上通朝廷,下连黎民百姓。
    这等泼天大案一旦爆光,会影响数十万人的生计!
    “对,洛马洛神捕就是背后大老板!”叶诚点头。
    “你……你含血喷人!你混淆黑白!你无中生有!”
    洛马狂叫起来:“你说我是大老板,你有什么证据?!”
    陆小凤亦凝视叶诚。
    此事他也只是隐隐听闻,目前朝廷大部分人力都用在此案上。否则,来抓‘梅花盗’的,就不该只是洛马一人了。
    “证据?!”
    叶诚哈哈大笑起来:“洛神捕,叶某又非六扇门之人,做事还讲证据?!”
    “之所以费点口水叨叨两句,只是不想新交的朋友留下心结罢了!”
    陆小凤身形骤动,使出灵犀一指。
    准确的夹住了长箭!
    但他没有露出喜色。
    因为夹住的只是箭尾,箭尖已然没入洛马胸膛。
    洛马瞪大眼,半张着嘴,鲜血外涌。
    他想说话,但再也说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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