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的她想吃点什么,有钱也买不着。季歌默念着这最后一句,心想,招弟这胎可真金贵,可一定得生个男娃,倘若也生了一个闺女……“怀着孩子的人,嘴巴总是要古怪点,净想吃点有的没的。”
    “还是阿杏懂我。”招弟顿时跟遇着知己似的,亲呢的拉住了季歌的手。“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忍不住啊。大嫂说,她怀了过两个孩子,都没我这么过份。我,我真是有苦难言,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这么折腾,家里日子也紧巴,没的白白浪费钱财。”
    顺着杆爬的真利落。季歌发现,她这二嫂也有点意思,稍给点阳光,她就能比阳光还要灿烂,话说的漂亮,还能不着痕迹的踩别人一脚。如季母般说话跟吐刺似的,她也能面色不变的接着。这么个性子,生在农村还真有点可惜。
    “夫人,安安和康康快醒了。”洪婆子走过来,只听了一耳朵,心里就门儿清了,虽是娘家兄弟,在主母心里只怕不太重要。
    本来洪婆子想规规矩矩的称呼,季歌却觉的,小门小户的不要搞这么严肃,差不多就行,随和点,别时间久了久了,反倒是惯出些台面排场,养出些不太妥的性情出来,于他们这样的门户来说,就有点适得其反。
    这话说的也在理,大郎他们很赞同,如此这般,洪婆子平日里就称季歌为夫人,大郎为老爷,家里其余人,就直呼其名了。
    季有粮看着洪婆子,上下打量了几眼。“阿杏,这是你家的下人啊?什么时候买的,花了多少银子……”
    “二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洪大娘是我们雇来的,请她来帮着拾掇家里琐碎,我要看着俩个孩子忙不过来。”季歌截了二哥的话,绷着脸认真解释。又对着洪婆子道。“这是我娘家二哥,二嫂,你招待一二,我去看看孩子。”
    “季二老爷季二夫人好。”洪婆子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把家里的攒盒拿了出来,共有两个攒盒,一个放着干果炒货,一个放着果脯糕点,整整齐齐的十二样。
    紧接着,洪婆子又去泡了两杯茶端进屋,随即拿了些柿子,香梨,柚子剥了皮,水果是清岩洞的乡亲们送过来的。“俩位慢慢吃着,我去给夫人帮把手。”
    “这几样我都不认识,这个要怎么吃?阿杏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都过上地主生活了,可真滋润。”招弟怀着孩子,嘴有些馋,看着一桌吃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没多客气,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吃。
    季有粮闪烁着亮光。“这个我知道,是坚果,北方那边才有,得敲了这硬壳才能吃,对身体好着呢,这红枣你多吃点,都是北边过来的。”
    “有粮,刘家能让着两个不相干的乞丐跟着出远门跑商,怎么着也不能短了咱们的份啊,这说不过去,哪有肥水流外人田的。”招弟算盘打的好,只要有粮能跟着商队跑货,她就可以把两个娘家弟弟也带进来,一来二去,早晚也能过上像刘家这样的享福好日子。
    她会嫁给季有粮,除了对他本人比较喜欢,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着季家大女儿在夫家发展的好,当年可是换亲过去的,没两年就直接搬县城去了,再过两年就在县城札根了,瞧瞧这手段。
    还好她嫁到季家来了,也抓牢了丈夫的心,倘若能再生个儿子,就彻底的在季家站稳脚,有了这存关系,就算她那大姑子心里头不太欢喜她,也得顾及娘家这边,不至于闹的太难看。
    “跟着商队跑货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季有粮这个不太感兴趣,他惜命的紧。“大哥在用心经营学了段,会了点皮毛,眼下人都出远门了,用心经营搁一旁,倒是可以和大郎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这名头借来用用。”
    “累死累活挣不到什么钱,有什么好的?”招弟觉的这钱来的太慢,跟跑商比也太没出息了些。
    季有粮瞪了她一眼。“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来县城做事,刘家这么大,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在外面租房住?这样一来不仅省了吃喝,还能跟着好吃好喝,挣一点就是一点,根本不用担心花销的问题。”
    “再者,你以为我傻,会去干力气活,我才不,镇里不是有这样的队伍,我接活,让他们做,再给他们一点钱,剩下的全是我的。用心经营的名声大着,比在镇里容易接活多了。”季有粮脑子要灵活些,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挣轻省钱,他是受够了守着庄稼过活的日子。
    说着,季有粮顿了顿,又看向招弟。“媳妇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给你娘家兄弟打算打算,你放心,等我拿到了用心经营,就让他们来队里做事,钱比别人要高一点,全是看在你的面上。”
    见媳妇面色不太好,季有粮语气略显不爽的道。“你别看不起这活,你看大哥,在用心经营就干了半个月,绝对不止五百文,也就是说一个月最少有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十来两,就你家,一年能挣五两银就不错了。”
    这么一说,招弟的脸色就好看了,顿时都有些放光。“这事能成麽?还是相公聪明,知道想事儿,这比出远门跟着跑商要轻松多了,咱们也能天天见着面。”说着,她露出羞涩浅笑。
    “听你男人的准没错!”季有粮说的信誓旦旦。
    这边,季歌给两个孩子换了尿布,又喂了奶,稍稍收拾了番,觉的,就把二哥夫妻俩放花厅也不好,便和洪婆子一人抱一个往花厅走,刚靠近,就听见招弟娇滴滴的声音在说着话。
    这俩干什么?季歌打了个哆嗦,心里更不喜。“二哥,二嫂。”总觉的没好事,后背有点发凉。
    “阿杏来了,这是安安还是康康?”招弟站起身凑了过来。“我正怀着孩子呢,不然,真想抱一抱,长的可真好看,白白净净,胖嘟嘟的。”
    季歌坐到了竹榻上,笑着应。“这是安安,康康在洪大娘怀里呢。”说着,目光落在了季有粮身上。“二哥,你看我也走不开,要不,就让洪大娘带你们到街上转转?大郎顾着铺子呢,白天也是没空闲的。”
    这会是下午,刚刚到未时初,时辰还早着。
    “没事,你二嫂坐了很久的牛车,在屋里歇歇也好,你这桌上摆满了吃的,也就不愁她嘴里没味,总归有一样是欢喜的。”季有粮笑嘻嘻的回着。
    季歌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了下。这是准备一时半会的不走了?如果明天上午走的话,这会就该出门逛逛,把该买的买整齐。“阿杏这有好几样吃的,别说吃了,我连名儿都不知道呢,回去的时候捎点,正好显摆显摆,好让我面上有光。”招弟很是自然的说着这话,半点不像开玩笑。
    季歌听着就抿着嘴笑笑,接了两句客气话,低头逗着躺在竹榻里的安安和康康。
    三朵和阿桃手牵手的跑了进来。见着家里来客人了,很是礼貌的喊了人,才颠颠儿的凑到竹榻旁,和安安康康说话。
    两个孩子将近四个月,正是对外界各种好奇的时候,尤其是安安,只要他醒着,就恨不得全家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咿咿喔喔的可闹腾了。
    季歌她们四个都围在竹榻旁,和安安康康玩耍,屋里很快响起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衬的桌旁的季有粮夫妻就有点凄凉,夫妻俩对视一眼,也没多在意,很是享受的吃着桌上的各种零嘴。
    ☆、115|115
    康康相当的乖,安安相当的坏。怎么个坏法呢,原是想着两个嫩娃娃,不好带着一块睡觉,特意请木匠做了个固定式的婴儿护栏床,用的被褥床垫都是极为舒适软和的布料,狠费了笔银子。
    结果安安这坏小子,也太精怪了点,明明睡着了才把他放回护栏床,才刚刚躺到小床里呢,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扯着嗓子就开始干嚎,小胖腿老不安分的乱蹬乱踢,他一哭,康康也跟着哭。
    如此这般,只能把两个小家伙放在床上,咦,可真是灵了。一放到床上,安安就不哭了,砸吧砸吧小嘴,睡的呼呼香。弟弟不哭了,康康自然也收了声。他们是舒服了,可就苦了大郎夫妻俩,俩小家伙夹在中间,头一回当爹娘的俩口子,难免有些放不开,就怕一小心压着或挤着俩孩子,夜里都睡的有点不踏实了。
    “一时半会的,估摸着只能带着他俩睡觉,咱们这床得换大点。”季歌把睡着的安安放到了床中间,小声的嘀咕了句。
    大郎正在想这事。“是得换,被褥也要换床大的,眼看都进秋了,夜里别着了凉。我明天去铺子里时,顺道去趟木匠家。”
    “都怪这小坏小子,好好的小床不睡,非得跟咱们挤一床。”季歌没有急着回床上睡觉,等着丈夫把康康也放床中央了,她轻声细语的说。“我总觉的,二哥和二嫂这回来县城有些猫腻,我这心里头感觉不太好。”
    “他们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大郎刻意压低了声音问。
    季歌在花厅外听到了两句话说了出来。“你瞅瞅这话说的,总觉的他俩在谋算着什么,别是打咱们的主意吧?”
    “甭管他俩,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真张了嘴,有个啥事,你都推我身上来。”大郎听着媳妇描述的两句对话,有点儿不得劲。
    季歌是知大郎的,就怕他顾及自己,反倒涨了二哥夫妻俩的气焰。“对待二哥夫妻,太委婉温和的方式,有点儿不妥。他们要真有些过份,还得把话说明白。”
    大郎沉默了下。“看看他们谋算的是什么,有些不打紧的……毕竟是二哥二嫂,总得留点情面吧。”
    “留情面,你看我二嫂,一张嘴多会说话,最能顺着杆儿往上爬,给他们留了情面,到时难的就是咱们,纠扯不清跟团乱麻似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掐了那些个幺蛾子。”季歌说话一点都没客气。
    本来她对季家感情就不深,平日里的来往,都是趋于孝道,大面上总要顾着些。再者也要顾及一朵,相处久了,经历了些事,有了些许情谊,便亲厚了点。可这点子亲厚,却跟季二夫妻俩无关。
    大郎见媳妇态度这么坚定,他笑的握住她的笑。“好好好,你莫气,只要你觉的好,就什么都好。”
    “嗯。你别顾及我。该出手时就出手。”季歌一脸的严肃。
    大郎乐的笑出了声,伸手捏了捏媳妇的脸。“你呀。”媳妇就是分的太清楚,对她好的她加倍护着,不好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就这脾气,没法改了。”季歌耸耸肩。
    “这样好。不用改,媳妇啥都好,我都欢喜着。”大郎把媳妇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安安和康康都比不上。”
    “哪学来的甜言蜜语?”季歌伸手戳了戳大郎的嘴角,挑眉审问。
    大郎眼里堆满了柔情,笑着应她。“不用学,很久以前就想说给你听,那会儿肚子里没墨水,不会说话。”
    “你这也算墨水。”季歌捏了把大郎的肚子。“人家肚里的真墨水是出口成诗的。”
    面对媳妇的拆台,大郎一点都没有恼。“出口成诗是没指望了,得看咱们的安安和康康,往后啊,他们出息了,让他们天天写诗夸娘亲。”
    “这嘴越来越利索了。”季歌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心里头甜滋滋的。
    夫妻俩嘻闹了一会,听见更声响起,便双双躺到了床上,很快沉进了梦乡。
    天蒙蒙亮,安安就醒了,不哭也不闹,小胳膊小腿很不安分的骚扰着旁边的哥哥康康,康康很快就被弟弟闹醒了,侧着小脑袋,一脸懵懂的看着弟弟。
    安安咧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漂亮。康康眨巴眨巴眼睛,也跟着笑了,紧接着,便见安安飞快的伸出小胳膊,把拳头塞到了哥哥的嘴里,蹬着小胖腿,显的很兴奋。
    “大清早的就欺负哥哥,真是个小坏蛋。”大郎浅觉,有点儿动静就醒了。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尿布,干干净净。他用小褥子抱起安安,走到外室给他把尿。
    给安安把完尿,又抱着康康去把尿,等他抱着康康回屋时,就见安安这小坏蛋,吭哧吭哧的翻身挨到了媳妇身旁,正用小胖腿蹬着媳妇的背,嘴里还发出一阵阵的咯咯笑声,好开心的模样。
    被扰了清梦,季歌迷迷糊糊间,熟练的捞起儿子,看了眼正走过来的丈夫。“给他俩把完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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